代县城门竟然打开了?这一点让狂冲而来的高句丽骑兵愣住了,不少人顿时勒住了自己的战马,很多人则回头望着阵中的李渊,等待着他的命令,其余的人则向两边飞驰而去,但就是没有一个人继续向着代县狂冲,而原本整齐的骑兵阵列顿时大乱。原因倒也简单,绝对不是什么因为张扬的威名太甚,他们心中畏惧。张扬的名声大是不假,但这支大军跟随李渊南征北战,绝对不是什么新丁,他们之所以齐齐的选择避开,无非是害怕敌军有埋伏罢了。阵中的李渊自然也看到了,不过他却没有犹豫,只是轻轻一挥手中马鞭,纵马前冲的同时喝道:“随孤去看看。”汇聚在前方的高句丽骑兵顿时闪开一条并不宽阔的通道,李渊带领着郭侃等一杆将领立刻冲了出来。双方在距离一百余步的时候,张扬和李渊不约而同地勒住**战马双方身后的骑兵也齐齐停住战马,逐渐汇聚成最为常见的骑兵冲锋阵列,在两名主将身后齐聚。一时之间,漫天回荡的马蹄声戛然而止,整片战场变得静悄悄,唯有一两声战马的嘶鸣时不时响起。“阵前见面还隔这么远,怕孤将他斩于马下吗?”轻声一笑,张扬也不等身旁众将回答,直接纵马向前,虽然没有冲锋,但速度却一点都不慢。典韦、宇文成都、裴元庆三将紧随在后,一脸警惕的打量着对面的李渊和骑兵,各自的兵器已经来到了手中。相反张扬虽然全身都披挂着战甲,但盘龙方天戟则就那么随意地挂在马鞍旁的得胜勾上,张扬就如同出城前来踏春的一般,根本没有丝毫紧张的情绪。十万大军阵前仿佛闲庭信步一般,这等气度,就连李渊都暗道了一声佩服。不过想让他李渊认输,却也没那么简单。“郭侃、胜保、邓愈,随孤走一趟。”同样点了三将,李渊纵马上前。双方缓缓靠近,在大概距离十余步时,不约而同的再次勒住**战马。或许是北疆冷肃的朔风常年吹拂,让李渊看起来有些黑,再加上他的面相,有些显老。不过当近距离面对唐高祖的时候,张扬才发觉,他并非没有如曹操那等的霸气,只是太过内敛,而且那深深的皱纹宛如利刃刻上去的一般,让他看上去有些冷肃,再加上那无比冰冷的眼神,眉宇之间满是冷峻。这张面孔如果笑起来的话,倒也符合一个老好人的形象?张扬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但他面前那个冷肃的家伙会是个平庸的老好人?张扬突然想把那些写史书的家伙都一把掐死,这等霸气内敛的枭雄若是平庸无能,那他小人屠同样也能改名为张大善人了。不过想来也算正常,史书由胜利者书写,李渊都能靠一味贬低杨广来证明大唐夺取天下的正确性,李世民让史书编排一下和自己夺位的兄长和一直支持李建成的李渊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而在李渊的眼中,张扬就如同一柄利剑,虽然还没出鞘,但那凌冽的杀气却已经漫天散出,举手投足之间并没有一般汉人的拘礼,同样也没有那些誓死不降汉人身上宛如顽石一般的气质,只是淡淡地坐在马背之上,但那睥睨天下的眼神却丝毫没有掩饰。没错,就是眼神,张扬的样貌很平凡,至少在李渊的眼中一点都不出彩,比房乔、长孙无忌这等汉人名士少了几分儒雅,比邓愈这等汉人武将又少了几分坚毅,唯有那双眸子,始终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但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张扬好像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一般。是的。李渊敢肯定,张扬的眼神中绝对带着一丝高高在上,就如同一位帝王在俯视着自己的臣民。这种眼神他不陌生,想来在高句丽之中,他看向旁人时也是如此,但当有人这么看向自己的时候,李渊有些无法接受。“为什么?”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笑了一下,张扬用下巴微微一点李渊,开口道:“你先问吧。”李渊强压心中的怒火,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为何高高在上?你有十万雄兵,孤同样有十万血战余生的精锐,你有何资格高高在上?”作为一个高句丽人,李渊永远忘不了他刚刚攻破幽州之上,无数的汉人曾用这种眼看看着他,并不留情面的斥责他为蛮夷。后来他用手中的长刀告诉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在屠刀面前,蛮夷照样可以让任何人闭嘴,让他们的高高在上宛如尘土一般卑微。在他看来,张扬毫无疑问是一名雄主,尊敬敌人,尊重强者是最基本的道理,但张扬眼中的高高在上却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张扬楞了一下,他倒没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沉默片刻,回答道:“孤只是有些回忆罢了,当年孤刚刚北上,麾下兵马不过两三万之众,而那个时候的魁头就如你现在一般盛气凌人,只是如今他已经成为了阿拉山口烂泥之下的一副枯骨,你呢?”魁头就是当年的鲜卑单于,阿拉山口距离这里也一点都不远,完全可以这么说,张扬从北疆的崛起之路正是从击败当时强盛无比的魁头开始,而草原民族的悲剧也正是从那一天开始上演。严格来说,高句丽人算不上游牧民族,但吞并扶余之后的李渊明显更倾向于崇尚武力的游牧民族,而并非一直对汉人卑躬屈膝的高句丽。“如果你一直在汉境之外作威作福,哪怕逐渐侵蚀草原,那孤暂时还真顾不上搭理你们,但你竟然敢踏入汉境,那就应该心存必死的觉悟。”张扬停了停,李渊的汉话很好,不需要翻译,他只是给李渊一个消化的时间,很快便继续道:“至于你说的高高在上,孤并没有感觉到,不过却也算正常。对于尔等蛮夷,孤对你们的未来表示悲观,李渊,你既然选择了与孤做对,那么魁头的下场离你并不会太远。”语气平淡,张扬并没有盛气凌人,同样也没有色厉内茬,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却能让十万高句丽大军瞬间发狂。可他就这么淡淡的说出来了,没去遮遮掩掩,也没如以往的汉人那般委婉,望着一脸怒火,恨不得冲上来将他乱刀分尸的高句丽骑兵,张扬表情依旧淡淡的,眼底深处那厮蔑视始终不曾隐去。李渊的脸色无比阴沉,纵然他的脾气再好,但张扬把他比作一个死人都让他无法忍受,更何况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蔑视更是让他怒火万丈,恨不得立刻将张扬踩在脚底,让他明白一下什么是强者为尊。可惜的是,他忘记了,他在张扬面前根本算不上强者。“汉人的嘴皮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小人屠同样是一个爱耍嘴皮的货色。如今孤有十万骑兵,他们会将你那颗高高在上的头颅斩下,然后狠狠踩在泥土之中,你们的女人、财富将会被劫掠一空,汉人的花花世界将会在孤的脚下颤抖,那个时候,你还能高高在上吗?”若是换成平常,以李渊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说出这等话,但今日张扬的盛气凌人着实让他心中怒火万丈。“凭你?”张扬轻蔑地一笑,没想继续和李渊打这无所谓的嘴炮,只是自顾自的问道:“孤只是想问问你,高句丽被孤一路屠城之后,你纵然吞并了扶余、幽州,但哪来的十万骑兵?如今你的麾下可有百万人口?”说着话,张扬放眼四望,突然笑道:“孤看到了胡子花白的老人,看到了还没有战马高的娃娃,并且大部分人甚至连一件简陋的皮甲都没有,你这是将治下所有的男丁都集结起来了吗?”这话有些夸张,高句丽如今虽然没有百万人口,但七八十万总是有的,李渊麾下的骑兵也绝对不像张扬话中的那么不堪,但和铠甲俱全,全部都是壮年的晋军相比,他们确实寒酸的如同乞丐一般。“汉人是羊,纵然披上了厚厚的壳,你们依旧是羊。”李渊并没有片刻犹豫,大声呼喝道:“孤带十万头狼扫荡汉境,纵然是年老的狼,也并非一群羊能够战胜的。你的大军会如同曾经的袁谭、罗艺一般,被狠狠击败,然后汉人会在孤的统治下为高句丽奉献他们的一切,就如同现在幽州的汉人一般。”“回去等着吧,也无需准备棺木,孤会将你的人头砍下,成为孤最为耀眼的战利品,如此也配得上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