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渊的命令传达下去,本已混乱无比的高句丽人开始重整队列,一排一排宛如城墙一般整齐向前,露出的威势震动天地。“可怕的高句丽人!”史可法无比震惊,他本以为经此打击之后,高句丽人一定会退去,但亲眼看到高句丽人如此顽强之后,他不由的惊呼出声。“晋军更厉害!”身旁的熊方沉声开口,语气十分之重,似乎并不是仅仅在诉说着一个事实,更是在提醒着什么。史可法楞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身旁的代县守军在自己的那句话之下有些恐惧,立刻改口道:“熊都尉所言甚是,如此敌军亦要惨败于我军刀兵之下,区区高句丽怎是对手?”熊方点点头,同样环顾四周道:“高句丽野人今日定当饮恨城下,汉军威武!”一旁的秦琼皱皱眉,没去搭理史可法和熊方的表演,其实在一开始他同样有些震惊于高句丽人的悍不畏死,但反应过来之后他便释然了,李渊今天这是准备孤注一掷,想直接打进城中。“叔宝。”高宠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开口问道:“要不要和我一同去向大王请令,咱们从两翼打出去,说不定能直接活捉那李渊老儿,立上一功。”两人的亲兵闻言都是蠢蠢欲动,自家将军的强悍无需多言,他们相信,若是有这两位带领,活捉李渊并非不可能,就算不成,他们也能保住步卒击退高句丽人,立上一功。秦琼先是有些意动,随后摇摇头道:“高将军,你我能看出来的,大王岂能看不出来?但大王始终没有下令骑兵出战,为何?”高宠愣住了,他倒是没想这么多,也不愿意去想这些,直接开口问道:“为何?”“练兵!”秦琼笑道:“依我之见,大王定是为了锤炼这支步卒,毕竟我军攻破高句丽后需一路南下,其中不乏坚城,将军难不成还能率领骑兵登上城墙?所以训练出一支精锐步卒至关重要,没看大王这几天一直命步卒操弄那些投石车和床弩吗,应当是为了日后攻城准备。”“多好的时机,可惜...”高宠有些遗憾,在他看来,如今正是打破高句丽人,活捉李渊的良机,错过实在可惜,但张扬的命令他却无法执啄。城楼上重新安静了下来。而身在城门之下的张扬身边则多了吕蒙和毌丘俭两人,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家伙第一次经历这种大战,明显有些兴奋,看到战事有些胶着,吕蒙便开口问道:“大王,为何不如那两座大营一般,在城外弄一条壕沟,如此一来的话,战事定然能够轻松不少。”代县不是什么雄城,也没有活水经过,自然不可能花费大力气去搞什么护城河,但临时挖一条壕沟来说对晋军并不困难,还能有效抵挡骑兵的冲击,吕蒙想不到张扬为何不这么做。机簧声再次响起,又是一轮弩箭激射而出,等到声音在耳边消散之后,张扬目视前方的凄惨的战场,淡淡开口道:“挖壕沟和筑长城一样,都是弱者的选择,如果不是城外大营不够结实,我军又没有足够步卒的话,那两座大营,孤同样不会挖什么壕沟。”“孤要的不是什么被动防守,确保大军和城池无恙,而是要乘胜追击,毙敌于马下!”“再者说,若是筑了壕沟,在未被填平之前,高句丽人根本别想靠近我军,那这些步卒可会像如今一般充满危险?不经历血战,又如何成为一支精兵。”吕蒙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被吸引到了前方的战场之上。在床弩和小弩的双重打击之下,那些高句丽人虽然依旧悍不畏死,但却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主攻的方向。既然正面无妨突破,那便寻求防御薄弱的侧翼,高句丽人可不是什么傻子。于是在领军大将胜保的一声令下,最前方的高句丽人一个漂亮的转向,径直扑向了晋军的左翼。弩机发射的声音几乎没有挺过,几乎是在高句丽人转向的同时,一波弩箭激射而至,裴元绍冷笑一声,瞬间便明白了高句丽人的目的,大声吩咐道:“左翼弩手加速轮换!”得到命令的左翼晋军没有丝毫犹豫,机簧的声响几乎连绵成了一片,根本没有半刻的停止。被分成三排的将士轮番上前,用最快的速度射空自己的箭匣,然后再迅速向后,给同袍让出地方。来回轮转之间,一众士卒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就如同一台精密的机械一般,给人以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但张扬的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缓缓开口道:“左翼要付出代价了。”吕蒙张口想问些什么,但根本没有回头的张扬直接猜出了他的心思,开口道:“先看,若战后还是不懂再来问孤。”“喏。”应诺一声,吕蒙和毌丘俭同时向前方望去,敏锐的吕蒙率先发现,晋军步卒的大阵竟然发生了变化。因为正面成功将敌军压制,所以两翼的将士不由自主的便压了上来,如果此时从城墙上看的话就能很清楚的发现,如今晋军步卒根本不是一开始的整齐阵列,而是一个两翼突出,中间凹陷的月牙阵,如果被骑兵突进来的话,后果无需多说。“重盾兵,长枪手上前!”裴元绍大喝一声,严阵以待的将士们瞬间上前,一面面厚实的重盾被砸进坚硬的泥土之中,一杆杆长枪透过盾牌的间隙向前突出。霎那间,晋军左翼就如同一个充满尖刺的乌龟壳一般,让人无从下手。但高句丽人却没有了选择。“轰轰轰!”筋断骨折的巨响回荡在众人的耳边,无数已经疯狂的高句丽人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就这么操纵着自己的战马,向着那森寒的长枪和黝黑的巨盾撞了上去。远程打击永远也无法近身肉搏的震撼相比,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高句丽人倒毙在长枪之下,但他们身后却是无穷无尽的骑兵蜂拥而来,鲜血和碎肉漫天飞舞,顶着巨盾的晋军将士瞬间就被滚烫的鲜血浸透,但他们却不能退后。他们身后是弩兵同袍,再往后是床弩,最后则是城门和肃立在城门之下的张扬,他们宁死也不愿退后!“呼嗬!”疯狂的怒吼声响起,高句丽人的弯刀难以对披挂着重甲的晋军将士造成任何伤害,但战马的冲击力却并非什么人都能够承受的,一匹两匹倒还罢了,但面对绵绵不断的冲击,无数晋军重盾兵开始七窍流血,生生被撞死在阵前。“顶住!”裴元绍嘶声怒吼,仗打到现在,他同样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期待重盾兵顶住敌军的冲击,给他们身后的弩兵争取足够的时间。胜保一柄大刀挥舞开来,无数的枪头在他刀下折断,厚实的重盾被他挑飞开来,足以抵挡敌军弯刀的重甲在他大刀之下仿佛皮甲一般脆弱,狂冲向他的晋军将士宛如扑火的飞蛾。“狗娘养的!”裴元绍的长刀举起又落下,他无数次想冲过去将那员敌将斩落马下,但他清楚,自己是整支大军的主帅,不是都尉、校尉,可以由着性子胡来。“床弩准备好没有,弩兵有没有更换好箭匣?”敌军的突前使晋军的节奏无比混乱,那些弩手不知是该继续射箭还是暂时退后重整队形,所以耽搁了一定的时间,不过在裴元绍怒吼之后,他们顶着随时能落到头顶的马蹄更换好了箭匣。“将军,准备完毕!”“那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射!”狂暴的裴元绍就如同一头愤怒的雄狮,不过他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继续大声下令道:“击退敌军之后不准追击,马上撤回来重新队形!”没人保留,三排弩兵加上他们身后的床弩一同射出了愤怒的箭矢,上万支弩箭顿时让晋军左翼的面前为之一空,无数骑士和他们**的战马瞬间倒毙,他们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弩箭,连侥幸逃得一命的机会都没有。武艺高强的胜保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但就算如此,他依旧牺牲了**的爱马才侥幸不死,不过他并没有哀伤太久,而是大喝着退后,重新骑上一匹无主的战马,呼啸着命麾下将士再一次发起进攻。晋军的阵列不可避免的开始乱了,新兵经验不足的恶果在此次体现的淋漓尽致。吕蒙突然开口道:“大王,是否要城内的秦琼、高宠将军率部突袭?”张扬赞赏的看了吕蒙一眼,这小子对战场的把控已经到了很多军中将校都无法企及的地步,不过他却摇了摇头,大声下令道:“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