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和发现,事情已经偏离了他的控制范围,跟早先的计划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他率领着家将和招揽的亡命之徒,攻打的是皇城外的承平殿。这座大殿不算在皇城之内,本是百官办公的地方。其实一开始,百官都在晋王府前院办公的,只是那个时候张扬的麾下都是他一系的臣子,不像如今这么复杂,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后来,一者,张扬常年不在,晋王府后院又住着女眷,百官进进出出不像话。二来,随着汉室老臣和刘氏子孙抵达晋阳,再在晋王府办公无疑变得十分不合适。毕竟刘辩还是名义上的天子,总要顾忌他的颜面。于是乎,田丰便特意在靠近皇城附近选了一个地方,建造了这么一座宫殿,作为百官办公的场所。在刘和看来,这个地方象征意义很大,毕竟是百官办公的场所,但守卫却未必森严,毕竟如今是大晚上,除了一两个值守的官员之外,应该没什么人才对。可大战开启之后,刘和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十分离谱。这座大殿的守卫非常严密,严密到了他折损数百人手,竟然没人能够踏进大殿一步。镇守承平殿不是别人,正是西凉悍将韩德,当初在征讨幽州之时,韩德身受重伤,便被送回了晋阳,经过半年的调养,他的伤势已经无碍,可中原的战事已经完结。无奈之下,他只得临时听调,前来这承平殿镇守,等待张扬回来之后再做安排。对于这个职务,韩德是不喜欢的,他不是个安分的人,更不喜欢看家护院,答应担当这个任务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想闲着而已。不过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在他看来无聊到了极点的任务竟然还能带来一点惊喜。韩德手提大斧,亲自率人冲杀,要知道他麾下的将士同样是西凉出身的悍卒,又经历过数次血战,哪是刘和麾下那群乌合之众能够比拟的?整整半个多时辰,刘和的三千兵马毫无寸进,根本没能奈何承平殿半分,而在承平殿外,尸体已经布满了整条长街,鲜血肆意挥洒,流淌的宛如一条小溪。刘和万分肯定,若非这韩德麾下的人手不足,此时自己还能不能安然站在这里都是一个问题。“皇叔,大事不好!”正在刘和发愁如何攻破这座大殿之时,一名家将披头散发,浑身鲜血地冲到了他的面前,大声道:“东平侯攻打那无名工坊,被流矢射杀,其余各处的进展皆不顺利!”“广武侯让小的前来禀报,小人屠或许早有防范,还请皇叔速速退往皇城!”东平侯名叫刘基,齐悼惠王刘肥之后,东莱牟平人,原扬州牧刘繇之子,在刘繇战败之后,他便带着家人逃到了许昌,投奔曹操,被曹操任命为县令。后来许昌被攻破,刘基直接辞官来到了晋阳,被刘和纳入宗室之中,又被刘辩封为东平侯。至于广武侯则是刘馥,早年是沛国王一支,不过后来因犯错被取消了封地。刘馥早年居于江北寿春一带,算是袁术的部下,不过在曹操起兵讨伐袁术之时,他说服袁术部将戚寄和秦翊两人率领部下投奔曹操。曹操大喜,任命他为丞相府掾属。后来许昌被破,他被朱元璋、杨坚等人劫掠,后来又辗转来到了晋阳。如果按照族谱的话,这刘馥比刘辩要大上一辈,和汉灵帝刘宏是平辈,所以被刘辩封为广武侯,也没什么具体的职务,主要就是辅佐刘和,打理晋阳的宗室,才华十分出众。此次行事,刘馥奉命镇守北宫,算是总督全局的角色。刘和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慌了,急忙问道:“刘祯、刘宠那边情况如何?”其实分散攻打各处,最重要的还是晋王府,只要能够拿住张扬的家眷,那之后的事将会变得十分简单,相反的话...家将不敢怠慢,开口道:“皇叔,听闻刘祯大人那里的情况也算不得好,曾派人传信,说是在晋王府遭受了猛烈的抵抗,急切之间想要拿住张扬的家眷,只怕不可能。”刘和的心里一咯噔,他实在想不明白,张扬、刘伯温等人全部不在晋阳,张征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田丰、寇准等人智谋不差,但对这阴谋诡计却不擅长,还有谁能看破他们的计划?想到这里,一个阴森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贾诩!怎得把这个阴人给忘了?这一刻,刘和额头上冷汗滚滚,若是他们的所有计划没能瞒过贾诩的话,那事情只怕是...“撤退,立刻撤退!”想到这里,刘和不敢犹豫,大声下令,立刻率领麾下将士退往皇城。承平殿的宿卫正在拼死搏杀,但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他们的敌人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向左右望去,长街静悄悄的,也没有援军前来的迹象,这些人怎么就退了?韩德持斧肃立,大口喘着粗气,他的伤势虽然已经好了,但在床上躺了半年,骤然经历这么惨烈的搏杀,还有些适应不过来。“将军。”副将来到韩德身边,开口询问道:“那些乱臣贼子逃了,咱们追不追?”韩德有些意动,但还是摇头道:“不追,不要急,他们难不成还能长出翅膀飞出晋阳城?立刻派人通报世子,就说反贼已经退往了皇城,挟持了陛下。另外再派人通知孟拱将军,请其率军前来,你等立刻随我前去这些反贼的府邸,将这些乱臣贼子的家眷全部拿下,押往皇城!”“遵命!”八百将士没有丝毫犹豫,纷纷翻身上马,跟随在韩德的身后顺着长街狂冲而去。他们的身后,只留下一座空空的大殿,别说官员和守卫,甚至连一个奴仆都没有。其实早在数日之前,田丰等人便已经接到了贾诩的提醒,虽然不敢确定真假,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们还是秘密将承平殿中的公文全部送到了晋王府中。一些张扬系的臣子甚至举家住进了晋王府,只有田丰、寇准等家中同样有些不俗守卫的还留在自己的家中。而孟拱为何没有出现,原因其实也无比的简单,他被人堵在了大营之中。此事听起来有些荒谬,毕竟孟拱麾下可是有着一万人马,而且还都是精锐,仅凭一些乌合之众怎么可能将他堵在大营之中?但这事还真不奇怪,孟拱确实有一万人马,但除去分散在晋阳四门之上的镇守的士卒和看守各个大臣府邸的将士之外,军营之中不过两三千兵马而已。圆空当年被张扬率众屠杀大恩寺,又被刘辩下令斥责,明面上不敢再招揽任何的人手,更不会准备什么兵刃、铠甲,但暗地里,这事根本就没有停过。这数年来,他招揽了足足五千信众,这些人都是最为虔诚的信徒,表面上都是晋阳城的百姓,暗地里却分散在各个宗室的家中操练。有了这五千人马,再加上宗室们招揽的一些亡命之徒,堵住孟拱的两千人马并不算什么难事。否则的话,刘和等人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起事,不然就凭孟拱那两三千人马也足够他们喝上一壶的。得到刘馥通知之后,宗室人马纷纷撤退,进入北宫之中。不过当关闭宫门,清点人数之后,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的难看。因为原先聚集起来的小两万人马,在区区一个时辰之内,竟然折损了一半有余,虽然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包围军营的那批人马,但这个损伤依旧让人触目惊心。如果仅仅如此的话,那还罢了,他们从没有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群乌合之众的身上,但宗室的折损却让所有人痛彻心扉。除了已经确认战死的东平侯刘基之外,另外刘祯、刘宠、刘琰、刘放等十余名宗室不见踪影。虽然还不清楚这些人的生死,但在场众人却清楚,这些人只怕是凶多吉少。圆空似乎有些难以相信眼前的状况,怒喝道:“怎会如此?我们的计划无比周详,为何会出现这等情况?”刘馥算是为数不多还保持冷静的人,他缓缓道:“只怕我们中间有叛徒告密,就如同那刘先一般。今日这情况,很明显晋王府早有准备,只等我们出手,若是没有叛徒的话,晋王府的人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叛徒?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刘馥谈起刘先,证明此事并非不可能。霎那间,恐慌的情绪在众人之中肆虐,原本亲密的同族在他们眼中仿佛每一个都像叛徒,不相信的种子已经种下,并开始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