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蓉特别扭，待那股子疼劲儿过去便将帕子接过来，“吴公子，现在衙门已经关门了，咱先把文书给签了，等明天一开衙，咱就去办正式文书，你看如何？”吴君钰一怔，“文书……不需要先上门提亲么？”梓蓉摇头，“不用，去了我娘亲也不会同意的，所以我们得先斩后奏，我家不是还欠你六千六百两银子么，就得当我是卖身。”吴君钰皱了皱眉头，没吭声。梓蓉神色略冷，“你放心，这银子沈家还是会还的，我也不想当一辈子奴才，咱们签活锲。”五两银子就能买个丫头，模样好的也就是二十两，未开苞的花魁级扬州瘦马也就三千两，六千六百两的卖身银子绝对算是天价。死锲便是终身为奴，除非主家慈悲，否则便是再多的银子也不能赎来自由身，活锲则不同，只要能拿出当初的卖身银子，主家就必得放其自由。“蓉儿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吴君钰忙摇头，“卖身……那不成贱妾了么？”妾室也是分高低贵贱的，地位最低的就是卖身进来的，说是妾室，其实就是奴才，主家随时都能发卖了，还有一种是贵妾，得请媒人下聘礼，主家可以休弃却不能随意发卖，地位比贱妾要高的多。原来是这样，梓蓉心里舒服了些，“贵贱在人，不在文书，更何况，我又不是给你当一辈子奴才。”按着沈家现在的赚钱能耐，用不了一年她应该就能赎身。到时候，把吴君钰一扔，她还是自由自在的沈梓蓉！吴君钰不知梓蓉打算，以为她是真心跟自己，复又高兴了起来，“蓉儿说的对，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总归是把你当正妻待的，银子的事情以后就不用再说了，你若是做了我妻子，沈家便是我岳家，沈家的债就是我自己的债，自然不必算的这样清楚。事急从权，现在只能先委屈你，不过你放心，廖大郎的事情一过去我就把卖身文书消掉，然后再正经给你补礼……”说到这儿，他伸手将梓蓉未受伤的柔荑含在掌心，越发深情，“蓉儿，我必不会负你的。”负了也不怕，梓蓉扯了扯唇角，勉强做出一副笑模样，“好了，别说这些甜言蜜语了，赶紧写文书吧。”“嗯，”吴君钰答应一声，忙去寻了笔墨出来，很快就将卖身契写好，一式两份，一份由吴君钰收着，一份却是要明日送交府衙存档的，梓蓉见没什么问题，便在上头利索的按了手印，只等明日去官府办了手续，交接了借据，这两张纸便正式生效了。做完这些，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我来的时候见吴掌柜和一明躺在地上，还有些其他的下人，九睿哥哥向来不伤无辜，他们应该都是中了神仙倒，这个是解药，你拿去给他们闻一闻，应该很快就能醒来了。”吴君钰这才想起来自家被撂倒的那些下人，忙将小瓷瓶接过来，见梓蓉有告辞的意思，他不放心道：“沈夫人会不会为难你？要不我找个人去沈家，就说家里有人生了重病，你在我这儿呆一夜，等明天尘埃落定了，我和你一起回去。”“不用，九睿哥哥不是个喜欢告状的人，”梓蓉摇头拒绝。吴君钰见她对廖九睿的人品颇为信任的模样，又听她唤其哥哥，心里不由有些酸，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醋的时候，便暗暗记下。反正蓉儿最终选择的是自己，以后日子长着呢。送走了梓蓉，吴君钰并没有急着去寻家里的下人，而是先回了自己的房间。琉璃还在昏睡，双目微合，青丝披散，半边雪色香肩露在被子外头……极为香艳的模样。吴君钰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唔，比蓉儿差远了，他竟还能动情，忒没格调了。瓷瓶凑在琼鼻之下，没一会儿，琉璃便嘤咛一声，悠悠转醒，待看清吴君钰，忙从床上起身，一把将他抱住，嘤嘤的哭，“公子，太好了，你没事儿……”吴君钰一把将人推开，丝毫不怜香惜玉，“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要是真关心自己，廖九睿来的时候，她就不会往自己怀里缩，用他的背脊来挡兵刃！关键时候光顾着自个儿性命，事后再抹泪装关切……切，当他是傻子呢！这样一比较，吴君钰越发觉得梓蓉好，她是没给自己好脸色，也没说对自己多关心，可却能不顾自己安危，以身为他挡剑，这样的人，只怕这辈子也就只能得这一个了。“公子，我、我刚才也是吓、吓懵了……”琉璃见他生气，抹了抹眼泪，有些不安的解释。“行了，没有怪你的意思，”像蓉儿那样的人能有几个？吴君钰摆摆手，不愿意听她废话，“今日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你还是你的一等大丫鬟，清清白白的黄花姑娘，等你嫁人的时候，我会多出一份嫁妆，”交代完便站起身来，拿着瓷瓶去给其他人解毒去了。琉璃闻言，假哭立时成真哭了，虽说身子还没破，可公子把其它的事情都做完了，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她哪里还能算得上是清白姑娘？况且翡翠、香草、香叶几个人都知道自己今日爬了床……事情都传出去了，根本就瞒不住！吴君钰可不管这些，将下人的毒都解了，然后召集到客厅里，只说对方是情敌，现在已经被梓蓉劝走了，又再三嘱咐众人保密，然后又吩咐翡翠抓紧时间准备女人用的衣裳器物，不必吝啬钱财，务必要精细。这些天吴君钰对梓蓉是如何深恶痛绝的众人都看在眼中，也就没多想，只当是琉璃得了宠，这些东西是给她备下的，丫鬟们不由羡慕嫉妒，愈发坚定了爬床的决心，至于廖九睿提剑刺人……呃，这种事情在杭州的时候就经常发生，没法子，公子太能争风吃醋，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吴剑、吴刀几个家丁脸上却有些下不来，刚来第二天就被人单枪匹马的全部挑倒，实在是不光彩，虽然对方用的手段也不太光彩。廖九睿上来就撒神仙倒，他们还没来得及出手就晕过去了，只有吴刀和廖九睿交了几手，他也是唯一挂彩的。众人各怀心思，都没有注意到吴君钰的不对头，倒是一明仔细，就算睡个把丫鬟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