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婉宁躺在塌上,如同等待宣判的俘虏,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会是什么,如同溺水之人,紧张、恐惧一波又一波地朝她袭来。不远处的叶青冬还在沉睡,睡梦中的他脸上有着不安,一双剑眉紧紧皱起,梦见了什么,如此的不安?苏婉宁没有多的心力去猜测他的梦境,此刻的她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八月份,窗外的鸣蝉声嘶力竭地叫着,更是让人焦躁不安,汗流不止。
紧张期待中的药效似乎还未发挥,没有任何征兆,苏婉宁不禁担心,那老头该不会给我假药来糊弄我吧。这种痛苦的等待真是折磨人啊。
犹如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终于,小腹传来隐隐的阵痛。苏婉宁最是怕痛,任何小小的疼痛都会让她害怕、难受不已,可她这一次却头也不回的撞进刀尖上。
这一次她没有冲动,这几日来她都在好好考虑,她不断地问自己,是真的接受了背叛吗?能不能接受委屈。
背叛,其实叶青冬不算是背叛的,他的出轨是意外,是被人设计的,所以在气消后,苏婉宁除了心酸外并无其它过多的想法,而让她在意郁闷的是叶青冬的提议。很多次她都告诉自己,算了吧,接受叶青冬的提议的委屈求全,可她不能骗自己啊,也骗不了自己,他的家人根本就不会接受她,相对于叶青冬的糊涂,苏婉宁是无比的清醒,所以这样想来,她心底就像有千万只白蚁啃咬,世界一片黑暗,心底阵阵疼痛。
她很固执,也很自私,更是残忍。然尔这一切都不是她初衷。她是有自知知名的,可他却给了她一个希望,让她渴望未来,舍不得放开被欲望控制的贪恋,如今,他却又亲手将希望给毁灭。
痛,咄咄直彻骨。
恨叶青冬吗?
不恨。
只是不想再委屈自己,更不想委屈腹中的孩子,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儿像自己一样生活在黑暗中,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体会过街老鼠的滋味。
怨吗?
怨的,不能改变,也不想妥协,也许,这就是命。
不爱了吗?
不是。
不是不爱,而是将爱放逐。
她累了。
她想要为自己好好活。
只为自己活一次。
渐渐的,阵痛逐渐加强,苏婉宁咬紧牙关,脸颊苍白,浑身汗如雨下,一股热浪破体而出,她双手紧紧摁住腹部,希望借此减缓疼痛。她没料到,堕胎竟是如此痛苦。腹内的疼痛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强烈,如同一把小刀在自己的肚子里搅动一般,已然到了承受的极限,嘴唇被苏婉宁咬破,她再也忍不住,呻吟声脱口而出。
苏婉宁压抑的呻吟,并未吵醒叶青冬,叶青冬之所以会醒来,是被噩梦惊醒的。
叶青冬感觉自己还在那个噩梦当中还没醒来,他相信只要醒来,苏婉宁还躺在他身边安然地睡着,就像他过去醒来的每一天里。
然尔,他知道这不是梦,眼前红艳艳的这一切不是梦,眼前的女人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会流那么多的血?
叶青冬见苏婉宁这等情景,顿时惊慌失措,扶着她的肩膀,失声大喊:“婉宁,你怎么了?怎么流这么多血?是肚子不舒服吗?”脸颊的汗水模糊了苏婉宁的视线,此时,她已没有力气理会叶青冬。模糊中,闻到四周都是血腥味,看到了裙子上,塌上,那么多红,那么多血。
叶青冬也看到了,他似乎明白了苏婉宁发生了什么,大吼一声,一把抱起苏婉宁就往外冲去。
疼痛中,感觉血还在止不住地往外流,体内的神气似乎被一丝丝抽走,意识在一点点流失。叶青冬紧张颤抖的声音在苏婉宁耳边响起:“婉宁,婉宁,别害怕,我带你去找大夫!”
苏婉宁紧紧抠住叶青冬手臂的手指力气渐渐散去,终于无力垂了下来,最终,她陷入了昏迷之中,前一刻叶青冬失控的吼叫声还回荡在耳边:“婉宁,婉宁,周千,周千,快准备马车——快点。”
昏迷之中,似乎有来往急匆匆的脚步声,嘈杂的说话声,有急切的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渐渐地,渐渐地,这一切都远离苏婉宁而去,她好像跌入了黑暗的深渊之中。
小腹还传来阵阵痛楚,唤起了苏婉宁的痛苦记忆,仿佛经历了鬼门关的生死历险,意识一点点回到了体内。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子关切的神情,女子见昏迷的主子醒了,那么惊喜但又似乎是挤出了一丝笑容:“夫人,你醒了,要喝点水吗?”从女子的穿着与语言中,意识回拢的苏婉宁判定她的身份是丫鬟。
苏婉宁虚弱地点点头,就着婢女手里的碗喝了几口水,扭头一看,叶青冬坐在桌边的椅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一张脸又黑又青,眼带胡子都出来了,一双眼睛波澜不惊死死地盯着她。苏婉宁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作贼心虚的她向婢女看去,婢女避开了苏婉宁的视线,接过空碗,一言不发,然后低着头走出了门外。
屋里静悄悄的,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气氛萦绕在周围,这,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叶青冬。苏婉宁再次扭头朝他看去,只见他憔悴的脸上渐渐有了神情,她心一颤,那是怎样的神情,痛苦,对,是痛苦!苏婉宁不是第一次在叶青冬脸上见过痛苦,但这一次却如此的强烈,她呆呆看着他,那痛苦中还夹杂着愤怒,而且在她的注视下,那股愤怒越来越强烈,直扑她而来。
下一刻,叶青冬已到了床前,双手紧紧抓住苏婉宁的肩膀,力道之大,简直要把她捏碎。苏婉宁皱着眉头呼了一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