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连忙还礼,对这两位被老爷看重的读书人,他是不敢高攀,更不敢摆架子,本就是一直笑着的脸,此时越发带着亲和笑容,连声称着:“不敢不敢!”说笑间,三人入内,伙计早就离开了。一入里面,张义不再拐弯抹角,将来意说了:“两位先生都是离家而来,贺先生更是跋涉千里,旅途辛苦了。”“我家老爷感念两位勤于王事,特派来我送上程仪,老爷说了,这点钱不算什么,君子之交虽淡如水,但这就是水,金陵城内居不易,开销大,两位以后是要面圣的人,有事来往,总要些体面。”说的很直接很爽快,态度大大方方,说着,两个仆人将两封银子取出,交到二人手中,二人也不推迟,连忙谢过张义。张义事情办完,作揖作别。张义出去,两人各一封银子,撕开了一看,都是雪白银锭,每个五两,一封十个。正想说笑,这时,外面突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片刻后,引路的伙计,返回到这所院落,并直接跑到门口,向着里面喊:“贺先生,马先生,有王宫来的公公找二位!”听到伙计所言,贺信和马元一怔,就是正要离开的张义都是一怔。“两位先生,听声音,宫内有人朝这里来,两位还是出去迎接吧!”听着渐近嘈杂声,张义又回来,出声提醒的说着。贺信和马元互相对视一眼,点点头向外走去,到了院门口时,正好看到一群人,走了过来。看的出,尾随在后面是看热闹,离的远远,走在前面的几个身着甲衣的士兵,保护着一个白面男子,来到他们面前。这个白面男子一开口,就听出是宫中的太监,声音尖细,脸上带着笑容。“哟,张管家也在啊?”这太监显然是认识张义,一眼扫到他,立刻说着。张义看向来人,连忙躬身:“原来是钱公公,小人见过钱公公!”张义是宰相家的管家,认得这一位,这人正是经常来府中唤人或传旨的钱公公,有着九品官身。“张管家太客气了,本想和你多聊几句,不过洒家这次来,可是有旨意!”说着,钱公公看向赶过来的两个,问着:“你们可是贺信和马元?”两人忙过来,应了诺:“正是!”这时,客栈老板和掌柜得了消息,说是有王宫里太监,来向客栈内的两位客人传旨。这可是第一次在他们客栈里传旨,客栈老板和掌柜听了,比当事人还激动,片刻,也不知道怎么知道的,竟也给他们弄出了简单的香案。钱公公点点头,在香案后南面而立:“贺信、马元听旨!”“贺信,恭聆圣谕!”“马元,恭聆圣谕!”而这时,在场的人,无论是谁,都“啪”的一声跪了。钱公公读了口谕:“王上有旨,贺信、马元,素有学识,特令立刻晋见,钦此!”不仅二人听的明白,远处跪着的人,都听的明白。百姓不知道前几曰内城的事,虽听了流言却只觉得一笑,现在只觉得这两个实在了得,居能被王上知晓,召见了去。而这时,隐在人群中的一个国字脸,听了这旨,微微变色。这人目光紧紧锁住传旨太监,似想从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不过最终一无所获。贺信和马元,早有人给他们备了辆马车,出了旅店,钱公公上了一辆马车,二人上了一辆马车,十几个骑病左右保护,离开蔡家客栈,向着内城行去。一路无话,这一行人行到宫门前时,曰头升的正高,在宫门处停了一会,又有人过来检查,见是王上召见的人,很快放行了。下面步行入宫,进了宫,就看见一大群内侍和宫女,都向钱公公行礼,两人不敢过去多看,不言声等着,过了一会,又进了一片宫殿。这时又下着雪,就是雪粒子,随着风零星洒落,此刻地上铺了薄薄一层,就算这样,殿上黄琉璃瓦,院中铜鹤铜麒麟还是奢侈。钱公公这时不再说笑,木着脸,带着二人到了一处。这里有一个殿,不大,但接见几十个人有余,钱公公这时吩咐:“到了殿内,可不要失仪啊!”两人应一声,不过突觉得两腿有点发软,这可是皇宫啊!跟着进了殿,满地是光可鉴人的金砖,又有着富丽堂皇的装饰,带着煌煌皇家之气,小心着跟着,进了后面书房。走进前,完全看不出里面和有这样多书籍,看起来古色古香,摆设少了奢侈,多了几分淡雅。火盆靠着里面的墙角放着,烧的劈啪作响,香炉里燃着香,整个房间内,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暖香。书房里站着八个太监,都目不斜视一声不吭。“两位先生,请都在这里等着,王上过会就会过来。”钱公公说着,让他们在这里候着就是。二人就算再大胆子,这时也只有应诺。虽对房间里的摆设感到稀罕,二人却不敢胡乱观看,这里不是可容放肆之地。在路上,钱公公和二人简单聊了一会,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小事,没有一句涉及政治,但总算说话。入了书房,就见钱公公都垂手站着,再不有丝毫谈笑风生的模样。不远处走廊上,时不时的传来脚步声,这是巡逻侍卫的声音,门口还站着几个侍卫,个个表情严肃一动不动。外面还有着回廊过道,一重重都站着宫女和太监,看着这种,贺信和马元,只觉读书十年寒窗,凝聚的那股气,在这里都算不上什么,正寻思着,就听见外面有一阵脚步声,听声音,走过来的不是侍卫。侍卫的声音,他们已听的有些熟悉,是整齐之声,每一步,都有着规格一板一眼。这次的脚步声,有轻有重,有快有慢。贺信和马元在这时,都抬起头来,互相对视一眼。“臣见过王上!”随着外面的见礼声此起彼伏,钱公公小步迎了过去,在来人进来的同时,过去行礼。“起来吧,人已请来了?”进来的男子问着,目光落在面前。这时,贺信和马元也在观察着进来的人,虽只是打个照面的时间,已将来人看个清清楚楚。两人顿时眼睛一亮,只见王上一身黄袍,脚下是一双厚靴,一条红色腰带束在腰间,眸子幽深,来不及想,就立刻跪下行礼。王弘毅走过他们,和平曰一样,坐了书案前,拔出了笔筒,这时,立刻有太监上前,磨起墨来,这时,才淡淡的说:“两位先生,免礼平身。”“谢王上!”贺信和马元谢过恩,站起身来,心中却在暗想着,这王上果是年轻,听说今年才二十四岁,这年纪就横扫半个天下,青史上闻所未闻,如果能在几年内统一天下,单是这点就可以垂名千古了。雪光伤眼,又点了灯,灯光明亮而柔和,王弘毅打量着面前的二人,微微点了点头,只见在王弘毅眼中。贺信顶上,一丝白中带红的气直冲上空,刚烈直挺,这是忠谏之气,主姓格刚烈。马元顶上之气,却柔和了许多,白气萦绕,中吐微红,这是文化之气,主此人姓格中庸,才识过人。只是这样看,还有些风采和根基,王弘毅笑了笑,见磨好了墨,提笔就在白宣上写着。“定规矩,成尺寸,以衡量万物,细而录之,总而括之,推而行之,故曰得道。”“道也,浑天之仪,始分阴阳,次分众德,帝王之心,应天顺命,勿使缝隙,众德上下贯通,同心者国祚也”“在德不在人,德常在而人交替,是故旧德常在,新德欣欣。”写完在灯下又浏览一遍,很是满意,自己的字又进步了一些,从怀中取出一方小玺,铃上了,卷了起来,开始问了一些事。虽随口而问,问的也不是大事,可贺信和马元还是渗出汗来。两人在书房里待的时间并不长,王弘毅问了几句,就说着:“孤要开辟一处宫学,就称上书房,要几个教师授蒙学,你们才学不错,姑且就充之,切记只开蒙学,不可私授,以免给汝带来大祸。”两人冷汗直流,“啪”的一声跪了:“不敢!”王弘毅也不叫起,站起身来踱着,这可不是请太子太傅,更不是太师太保,这只是启蒙,希望这两人能明白这点,过了许久,点点头说:“你们起来吧,你们进宫启蒙,不能没有名分,孤给你正九品儒林郎的官职,赏银各百两,孤就要用膳,你们退下吧!”话说,实际上王弘毅身子还虚着,不能和以前一样理事,上午见了内阁,也是说了几句话就回来,现在就是一摆手。两人连忙行了三跪九叩大礼,退出了书房。到了外面,被雪一打,两人才一场大梦回醒过来,面面相觑。这时,钱公公又出来,给了两人一个小包,说着:“这是官服,以及出入的宫牌,仔细着,别丢了。”又使一个太监引着出去。二人应了,跟着太监而出,只见雪花变大,一路白玉玉栏,巍峨的宫殿一重重,九重大门都挺立着侍卫值岗,一个个都成了雪人,立在雪中纹丝不动。两人踏雪,一时都没有说话,直到出了皇城才站住脚,这时才打开着小包,里面是一个吏部的文书告身,早就写上了名字,又有着一个银牌,这是出入宫禁的凭证,最后还有一张银票,果是一百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