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布擦了擦他眼角的泪花，抽泣了几声，又道：“据来报信的奴才说，她因为思虑过度，自我走后便一病不起，终于是熬不到我归国的那一天，她便病死了。

我以质子的身份被自己的国家抵押在肃慎十年，我没有回国去奔丧的自由，只能把丧母之痛深埋在心底，那时我也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受尽冷眼。你相信吗？我曾经试过投河，绝食还有割腕，那时总想着，死了就好了，死了就能见到我母亲了，再也不用一个人孤零零的，艰难的活着了。

可奇怪的是，老天居然不收我这个被他遗弃了的人，我终于是没能死成。

再后来，我就不想死了，我得好好活着，活着跟我的好哥哥抢王位！其实，那个位子我真是不稀罕，坐上那个位子一样是身不由己，不自由，又有什么好呢？

可是我哥哥稀罕的东西，我必须抢！只要他难过了，痛苦了，我才觉得高兴，看着他痛苦伤心，我才能感觉到我还有活着的意义！”

葛覃能够想像得出来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被自己的亲人抛弃，被送到遥远陌生的国度去承担他的年龄承担不起的责任，是得有多么的无助，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心理打击会有多大，以致于将影响他的一生。

葛覃没说话，也没有评论什么。她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没有办法理解这个世界的很多规则，尤其这种很不人道的规则。

雅布停了停，突然转变了语气，笑着说：“早在见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你是个换了男装的女子。可是你却没有看出来，我本不是个行将入土的老人。可见你的易装术比起我来可是差得远啦！”

葛覃一怔，说：“我穿上男装就一点儿也不像个男人么？那么容易就能被人一眼看出来？我觉得我已经很爷们儿啦！”

雅布哈哈一笑，道：“嗯，你的言谈举止确实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在一般人面前还是能蒙混过关的，不过，要想骗过我的眼睛，你还嫩了点。”

葛覃问道：“你装成又老又穷的穷酸老秀才，混到我的医馆里当帐房先生，你这胆子还真是大啊，你不知道格博克勒甄比是督办你那件案子的人吗？你就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的，不怕被他看穿，抓你坐牢？”

雅布道：“正是因为格博克勒甄比是此案的督办，我才藏身在你的医馆里，这叫做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你的格博克勒甄比小王爷没识破我，我却依然逃不过那些人的眼睛。

我若是说，当日宴上你和王修直大人的毒并非我差人所下，我根本不知情，我是被人栽赃陷害的，你会相信我么？”

葛覃点点头，表示愿意相信他的话。

雅布接下来的话，让葛覃大吃一惊：“我若是告诉你，你的毒是你的那位好夫君格博克勒甄比的手笔，你相信么？”

葛覃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使，不由自主地反问道“怎么可能呢？他有什么动机毒死我？若是他真想要我死，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我是他后宅的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而已，他想弄死我还用得着兴师动众的到国宴上下毒吗？他也太抬举我了，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雅布薄薄的嘴唇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有点苍白，但是配上他忧郁的眼神却有一种特殊的魅力。他的薄唇微微一抿，继尔淡淡一笑，道：“正所谓路遥之马力，日久见人心。你我相识时间甚短，你不信任我也很正常，日后你可以用你自己的眼睛好好看一看，看清楚你的枕边人，那时候你再想想我今天说过的话。无论如何，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欠你一条命，日后自当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