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白锦玉和言洛一起下了楼,谢遥则抱剑站在凤辰门前的走廊上,兼顾上下。
下了楼,白锦玉这才发现店堂又是济济一堂。身着灰袍蓝袍的人交错的坐着,一如这十三年来他们如胶似漆,肝胆相照。
白锦玉和言洛凛身立于人群,二人一个秀丽、一个清俊,花信年华令人赏心悦目。
堂中鸦默雀静,望过去灰蓝灰蓝的人丛,就像风雨欲来时密布的乌云。
言洛昂首,下巴往上抬了抬,不卑不亢道:“不知哪位是孟先生和宋先生?”
人群不动,不一会儿,侧旁的一个房间“嘎吱”一声打开了门,从里面阔步走出来一灰一蓝、一高一矮两个男子。
“我便是荆州孟氏孟其止。”
“鲁山宋氏宋瀛海在此。”
二人声音都是严厉而带有权威性,但是初见之下,白锦玉讶然。
江流三杰同时成名,闻宴、孟其止、宋瀛海这三个名字向来被天下人系在一处,所以她自然而然的以为这三个人是年纪相仿的年轻才俊。
由于闻宴其人气宇不凡风度出众,所以白锦玉这么多年来一直以为这另外的两个人也应该是差不多的翩翩公子。
所以,当看见两个皮糙肉厚五官朴实的中年男人自称孟其止和宋瀛海站到眼前的时候,白锦玉是很失望的。
特别是那个矮个子的孟其止,头上稀疏的毛发已然有些浑欲不甚簪的趋势了。
孟其止见白锦玉一直在打量自己,便睁起眼来与她无声地对峙。这时,那宋瀛海道:“听闻夫人两个时辰前用一个题目就难倒了我门中数十人,特来拜会请教,没想到夫人如此年轻。”
白锦玉没说话,看了言洛一眼,言洛立即弯着眼睛道:“宋先生太谦虚了,荆州孟氏、鲁山宋氏才学闻名遐迩,我家女主人不过庐州城内一寻常百姓,岂敢造次。至于那个问题么……相信回答只是时间问题!”
这简单的几句话又抬又压,孟其止和宋瀛海听了,脸上很有些起伏不定。
那宋瀛海道:“公子言辞犀利,好叫人汗颜,但你若真心侍主,当劝劝你家主人,莫要持才逞凶,小心祸从口出。”
白锦玉很满意地朝言洛点了点头,负手好整以暇地端详起孟、宋二人,故意笑着道:“二位先生久仰久仰,听闻二位此次轰轰烈烈集结门生是来找翠渚问学的?”
她笑的蹊跷,孟其止和宋瀛海的目光顿时变得深狞,那孟其止道:“夫人语中似有不善之意。”
白锦玉摇着头直入主题道:“我只是好奇,你们一家修儒家帝王之术、一家修道家弱民之术,著述立场彼此对立,究竟是什么因缘际会能让两家变得志同道合、步调一致呢?”
白锦玉这话出口,言洛忍俊不禁,这话真是旁敲侧击猛揭孟其止和宋瀛海的伤疤,逼着他们提那十三年前的一败。
果然,此言一出,孟其止和宋瀛海及其门生脸色骤变。
宋瀛海按耐平息了一阵,有修养道:“夫人此言差矣,儒道两学虽然有些差异,但是也有诸多相同之处,譬如都是起源于《易》说,都以‘天下为公’为己任,都认为‘和可贵、安其居’。我们与荆州孟氏相学多年,求同存异,但终觉尚有欠缺之处,故而此次前来向翠渚闻山长讨教一二。”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言洛礼貌地听了半天,笑道:“宋先生所说的共同之处终究是泛泛而谈,落到实处恐有些地方永远不可调和吧!”
他道:“在下不才虽不谙道学奥义,但也听说过道家所说的‘圣人治’,即所谓对待百姓要‘虚其心,弱其志’,即不主张读习典籍,认为世俗的教育有碍觉悟。那么在下就想问了,光这一点,对推崇礼教传习的儒生来说如何能兼容并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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