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一个钢镚儿 巫哲 2684 字 4个月前

“嗯?”初一看着他。

“我给你变个魔术吧,”晏航说,“我爸教我的,泡妞神技。”

“泡,到了吗?”初一问。

晏航看着他。

“没啊?”初一说。

晏航啧了一声。

“那我也,也不是,妞啊。”初一说。

“我说给你变个魔术,我他妈说要泡你了吗?”晏航说。

“那,”初一笑着说,“你泡,泡妞的时候,是说,我要泡,你吗?”

“你知道你为什么结巴么?”晏航说。

“知道,”初一点头,“太,欠儿。”

“知道就闭嘴!”晏航把手伸出来,把小指上的戒指摘了,手背向上轻轻握拳,把钢镚儿放到了指缝里,“睁眼儿看。”

“好。”初一很专心地盯着那个钢镚儿。

晏航轻轻动了动手指,钢镚儿从食指和中指之间翻到了中指和无名指中间,再轻轻一动,钢镚儿又翻到了无名指和小指之间。

“我,也会,”初一说,“还不,不是慢,动作。”

晏航瞅了瞅他,没说话,加快了速度,钢镚儿又连续地一路翻了回去,看初一张嘴要说话,他指了指初一。

初一闭上了嘴,继续盯着。

钢镚儿在指缝中来回翻滚得越来越快,接着晏航手一抖,钢镚儿从小指旁边消失了。

初一反应快到晏航都有些吃惊,他一把抓住了晏航的手腕,手指伸到他袖口里摸了摸。

“有么?”晏航勾起嘴角。

“没,”初一看着他,“我是,不是应该问,去,去哪儿了?”

“嗯。”晏航点点头。

“去,哪儿了?”初一问。

晏航把手猛地往他眼前一探,手指一错,钢镚儿夹在了他食指和中指之间:“这儿呢。”

“哇!”初一喊了一声,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不是演。”

“再来一次?”晏航看他。

初一点了点头。

晏航把袖子捞了起来,露出了胳膊,把钢镚儿放到了指缝里。

初一刚凝神聚气地准备盯着看的时候,他手一晃,钢镚儿消失了。

“哎?”初一愣了。

“快问。”晏航双手拍了拍,把掌心对着他。

“哪儿去了?”初一都顾不上结巴了。

晏航伸手在他胸口上轻轻点了一下,一翻手掌,钢镚儿已经躺在他手心裏了:“这儿呢。”

“你这,这么泡,妞,”初一看着钢镚儿,摸了摸自己胸口,“会挨,打吧?”

晏航没说话,在兜里摸出了个创可贴,飞快地撕开了贴到了他嘴上。

初一摸了摸嘴,笑了起来。

“这回看清怎么变的了吗?”晏航问。

初一摇头。

“这就对了,看不清的,”晏航抛了抛手里的钢镚儿,“知道为什么吗?”

初一继续摇头。

“因为它不是一个普通的钢镚儿,它是一个……”晏航说,“钢镚儿精。”

初一先是一愣,接着就把嘴上的创可贴撕了下来,一通狂笑,乐得声音都开岔了。

“笑屁,”晏航看着他笑了笑,“给。”

初一边乐边看着他:“啊?”

“这个送你,”晏航说,“我爸总跟我说,钢镚儿是护身符,因为它哪里都有,哪里都在。”

初一气儿还没喘匀,接过钢镚儿之后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真的吗?”

“真的。”晏航点点头。

“你是,不是,”初一轻声说,“在这儿也,待,待不了,多久。”

晏航没出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初一也没再说话,把钢镚儿放进了兜里,又隔着衣服捏了捏。

慢慢溜达着往回走的时候,初一把钢镚儿从兜里拿了出来:“钢,镚儿精啊。”

“嗯,镚儿精。”晏航说。

初一转过头:“晏航。”

“作甚。”晏航问。

“你从,从哪儿来?”初一问。

“从很多地方来。”晏航笑笑。

“那你是,是哪儿的人?”初一又问。

晏航看着他,这个问题不是特别好回答,他脑子里甚至没有像很多人那样条件反射就会出现一个地名。

“故乡,是,哪儿?”初一大概以为他没听明白。

“故乡啊,”晏航吸了口气,仰头看着夜空,慢慢吐了出来,“我就是故乡啊。”

到路口分手的时候,初一又把钢镚儿拿了出来:“你还,有吗?精?”

“文明点儿。”晏航说。

“钢镚儿精。”初一说。

“有,”晏航点头,“所以说它是护身符啊,哪里都有。”

“嗯,”初一把钢镚儿放回去,“晚安。”

“晚安。”晏航说。

晏航回到家,老爸没在,但是他一开门就看到了桌上放着一个信封。

老爸回来过,又走了。

这个信封他非常熟悉,纸边都磨起毛了,四个角都打卷儿了,每次看到这个信封,他心裏就会一阵发慌。

“我半个月没回来,你就打开。”老爸说。

这么些年,这个信封他看见过好几次,虽然每次都没到半个月老爸就回来了,他也从来没有打开的机会。

但他并不想打开,甚至不想看到它。

晏航拿了本最近暂时不会看的英语书,翻开把信封夹了进去,然后塞到了茶几下面。

藏得越感觉不到越好。

初一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只有老妈和叼着烟的姥姥。

“哪儿来的鞋?”老妈一眼就看到了他脚上的鞋。

“同学的。”初一把鞋脱了下来。

“新的还是旧的?”老妈走了过来,拿起鞋看了看,“哟还是双NB。”

“嗯,”初一应了一声,“旧的。”

“原来那双呢?”老妈看着他。

“鞋底儿掉,掉了,”初一轻声说,“卖了。”

那双鞋不应该扔,应该拿回来,姥姥每个月要卖破烂儿,连药盒都攒着,但他实在没办法当着晏航的面把那双鞋还拿走。

“卖了多少钱?”老妈马上问。

“十块。”初一说。

“起码能卖15呢!底子是橡胶的,”老妈皱了皱眉,“算了算了,十块就十块吧,钱你留着零花。”

“嗯。”初一应了一声。

“我说了吧,败家玩意儿吧!”姥姥叼着烟很不满意,“十块!十块够干什么!”

“你那一堆纸箱都卖不了十块呢,”老妈烦躁地说,“成天就咬着钱钱钱钱!”

“我不咬着钱你给我钱啊?你有钱啊?你们赶紧买了房就不用听我钱钱钱了!”姥姥指着老妈。

“我昨天还跑了俩工地呢,”老妈坐回沙发上,“现在这房价,是要疯,河西的房子都快两万了!”

“你别琢磨市区的房子了,郊区!县城!哪儿不行啊!他爸有车,上下班方便,”姥姥啧啧两声,“你是不是看二萍在河西买了房你就非得跟着上那儿买。”

“放屁!”老妈说。

“她也就靠着她爸给她拿钱,你看着吧,早晚败光。”姥姥说。

“我看也是。”老妈喝了口茶。

初一趴到书桌上,拿出手机,把屏幕调到最暗,尽量不让妈妈和姥姥觉察到自己的存在。

他艰难地打开微信,用一万年的时间点进了朋友圈,又等了三千年,才终于看到了朋友圈的内容。

很幸运,今天刑天小哥哥的朋友圈在第一条。

依旧是看不明白的高级英文朋友圈。

配了一张图。

初一点了好几下才确定这就是一张全黑的图,不是没加载出来。

-The fear from deep with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