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连环计(二)(2 / 2)

傅天应费劲地咽了口唾沫,这不象是傅老二的人马,但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任人摆布的木偶,完全没有了说话的权力。他想藉着日本人飞黄腾达,却谈不上要为日本人舍生忘死。相反,他更爱惜自己的生命,更加怕死。

战士们扒下治安军的衣服,穿戴起来,很快,便有近百人围拢过来,区忠和沈栋互视一下,点了点头,先率队向据点出发。留下韩德光和部分人马押着俘虏,带着伤员在后面拉开距离慢慢跟上。

计划在一步步顺利实施,没有了指挥官,没有了日本顾问,据点的守敌人数不仅大为减少,而且缺少能有力的军官坐镇。一场化装攻击的序幕已经拉开,傅天应很荣幸地成为了开门的钥匙。

……

日本天皇在日本人眼中,是象神一样的存在,绝不容污辱和毁谤。宫藤尽管心中存有警惕,但作为日本军人,他必须要让辱骂天皇的混蛋付出代价,否则便是失职,便是无能。所以,他率领着治安军紧追不舍,并派出了包抄部队。

但黄历等人对此也有所预料,藉着骡马的脚力,他们并不是直线逃跑,而是曲折撤退,忽快忽慢,使宫藤的包抄战术失去了效用。

嘿,宫藤愤怒地踢开了一块小石头,他憎恨这样的战法,因为这样一点也不能施展帝国军队的威力。他恨那些卑鄙胆小的偷袭者,特别是看到又有两名士兵因为伤亡而失去了战斗力之后。难道这些家伙就不能堂堂正正的打仗吗?他们象讨厌的蚊子,在周围嗡嗡叫着,有机会便上来吸血,令人厌烦到了极点。

而治安军不仅要提防不知何时射来的冷枪,这长时间的追赶对他们的体力也是一种折磨和考验。原来还呐喊几声,吆喝几句壮胆,现在一个个累得吐出了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没有多余的力气喊叫了。

追逐的游戏该结束了,黄历终于要毫无保留地施展技艺,干掉那个日本顾问,他们的狙击距离一直在四百米左右,这给敌人造成了一种错觉,现在该是利用这种错觉,给敌人最沉重的心理打击了。

宫藤走在队伍当中,脸色阴沉得可怕。迂回又一次失败,这使他终于丧失了信心,而且不安的感觉随着距离据点越来越远而越来越强烈。但日本人最好面子,如果不给他一个借口,就这样灰溜溜的撤兵,那会导致手下的暗中耻笑!但是,宫藤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借口是以他的死亡为代价的。

黄历在七百米的距离之外,已经发现了队伍中的宫藤,但这个挎着望远镜和指挥刀的鬼子军官身前身后老是有人,使得他一直难以下手。但他实在有些不甘心放弃那个最大的目标,他耐心地等待着。这时,机会却突然幸运的出现了。宫藤突然快走两步,跳上路旁的一块大石,举起望远镜向着前面了望。

当宫藤的望远镜刚刚转到黄历隐藏的草丛时,黄历瞅准这个机会,又快又稳地让一发子弹飞出了枪膛。宫藤在望远镜的视野里觉察到草丛里好象有什么轻轻动了一下。但是,他已经来不及作出反应了。子弹轻轻松松地射进了他的胸腔。特意处理过的弹头在宫藤身体产生的内爆效应,一瞬间震碎了他的无数个肺泡。他象被人重击了一拳,从石头上栽下来,随着呼吸,鲜血从他的口鼻中喷出。不久鲜血就会堵住他的气管,他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黄历飞快地沿着事先看好的撤退路线,爬行了一段距离,翻进了一条小沟,猫着腰快速转移了阵地。敌人报复的子弹漫无目的从头顶飞过,但这却无法打扰黄历的行动。

时间已经够久了,这伙治安军已经人因马乏,没有了日本顾问的监督,他们将会走得象乌龟一样。等到他们抬着宫藤的尸体挪回到据点时,迎接他们的或许就是猛烈扫射的子弹。

……

吊桥缓缓放下,区忠脸上带着笑,携着傅天应从容地走了过去,据点内的治安军没有发现异样,一个军官小跑过来,讨好地向傅天应献着殷勤,并且将日本顾问出去追击敌人的事情作了汇报。

“全体集合,马上,把对面炮楼的弟兄也叫过来,我们要出发增援顾问。”区忠的身上一紧,傅天应便是一个激灵,马上瞪着眼睛对这个军官下着命令。

“是,长官,我马上就去。”这个军官没有犹豫,跑着向对面的炮楼奔去。

沈栋嘿嘿冷笑,人马只要进了据点,事情就基本成功了。控制这个地势高的炮楼,对面的那个便在火力射程之内,强攻也是有把握的。当然,如果能兵不雪刃解决敌人,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

就在沈栋率部巧取据点,胜利打通道路的同时,县城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浑浊的浮云把天空搅得灰蒙蒙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县城的街道上分外冷清和萧条。临街的墙壁上,“建设大东亚共荣圈”、“王道乐土”、“武运长久”的字迹不停地刺痛着百姓的眼睛。

东市,这裏是县城最繁华的地区,紧挨路口,有一幢坐北朝南的二层楼房,一丈长的招牌上,刻着四个斗大金字:悦海酒楼。这座酒楼楼上是软椅圆桌绿纱屏风的雅座;楼下则是方桌粗凳的大众座席,乃是县城里最大的馆子。

正值午饭之时,悦海酒楼厨房里大勺小勺叮当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葱、姜、蒜炸锅时的香味,在半个街区飘散弥漫,然而门口却是戒备森严,一般吃客根本不敢靠前。

楼上的格局早已经按照日本人的趣味更新布置过了,悬挂在大厅四壁的仿古字面,如董其昌的“洛神赋”、任伯年的“春江水暖鸭先知”、徐悲鸿的“八骏图”等等,早已无影无踪;而代之以景色明媚的富士山彩色画,那浓艳鲜丽的巨幅樱花图尤其醒目,枝枝盛开,灿烂缤纷,象一盆胭脂泼到了画幅上,几乎没有什么间隙,仿佛只要一阵风来,亿万花瓣便会飞满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除了宴会的主人以及要招待的贵宾外,县城里的日本军官和陪客全部到齐了。

大厅里象一锅烧开了的水,喧闹沸腾,留声机里放送出来聒噪刺耳的《大东亚进行曲》,日本军官们的吵闹声,妓|女们的调笑户,异常不协调地搅拌在一起,穿过大开着的窗子,冲向夜空。这些粗野横呆的日本军人总是这样,只要有机会聚在一起,就胡闹翻腾一陈,正象粪坑里的蛆虫,有事无事总要瞎拱乱钻,唯恐四方平静,天下不乱。

突然,军乐大作,会场上起了一阵骚动,在阵陈狂热的欢呼和掌声中,夹杂着佩剑和马靴的声音,即将离任的日军指挥官小野浩二陪着一位日本军官走进了大厅。这位日本军官,五十来岁,身躯矮胖,圆头方脸,颈项肥短,浑身上下一般粗,象是一个水桶。一脸的横肉,笑起来都是阴森森的显得狰狞吓人,充分证明了他的暴戾和自信。崭新笔挺的呢子军服.琳琅耀眼的奖章勋章,连那撮小胡子都上了蜡油。他挺胸凸肚蹒跚地走着,吃力地转动着肥短的脖子,不住地招手,微笑,得意洋洋,踌躇满志的样子。

全体与会军官和来宾肃然起立,无数目光一齐聚集到小野浩二和前来接任的驻军司令松下次郎身上。

小野跨前一步,略一拍手,响亮的军乐在同一个音符上戛然煞住了。他首先将新任指挥官松下次郎介绍给大家,并用溢美之辞将天皇的武运长久和松下龟次郎的赫赫战绩宣扬了一番,然后请松下次郎讲话。

“诸位,昭和十三年,这大东亚圣战的第二个年头,皇军的百万铁骑,正在横扫支那的半壁河山,蒋介石的重庆政权瞬息可灭……”松下次郎滔滔不绝的讲着,狂傲而自信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仰仗天皇陛下的神威,武士道精神的护佑,解决支那问题,指日可待……”松下次郎最后一再勉励在座的全体军官,忠诚地为天皇效命,驰驱东亚,威武鹰扬,把自己的名字用金字加载支那圣战的册籍。天皇陛下绝不会辜负每一个真正的武士。他一再虔诚地祝愿帝国武运亨员,祝愿武士道精神浩然长存,发扬光大。

松下次郎的讲话轰动了整个会场,日本军官们为侵华战争的光辉前景所深深陶醉,为自己未来的官运亨扬所深深陶醉,手舞足蹈,如疯如狂,阵阵欢呼万岁的噪声响彻了整个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