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渐渐平息了,田野上升起了淡淡的暮霭。夕阳把它的余辉抹在大地上,树梢头,灼灼似火,仿佛也要熊熊燃烧起来。满布烟尘、弹痕累累、冒着青烟的断垣残壁,默然屹立,折干断枝的古槐白杨,仍然挺直着苍劲的臂膊,象是要扼住这伙穷凶极恶的敌人的咽喉。
庄外的枪声、爆炸声更加激烈起来,伪军已经被击溃,正从村南象被赶鸭子似的抱头鼠窜向鬼子大队靠拢。虽然指挥官和多名军官阵亡,但鬼子还是反应很快地向炮兵阵地派来了增援的兵力。但这股鬼子随即遭到了一营的猛烈拦截,鬼子大队的身后,三营也发起了攻击,四面皆发生了战斗,这使鬼子判断不清具体的情况,指挥陷入了暂时的混乱。
日军吹响了军号,冲进庄内的鬼子开始慌忙撤退,村民们这才得到了喘息,但已是伤亡惨重。林义凡浑身是血,脸上、身上多处受伤,手里的铡刀已经没力气再举起来。王德才也几乎虚脱,手里的大刀片已经卷了刃,庄里到处是火光,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牺牲了的父老乡亲和被杀死的日本鬼子,鲜血染红了街道、断墙。
即便极度疲惫,王德才和林义凡还是组织起村民,重新封堵被炸开的土围子,防备鬼子卷土重来,并登上围顶向外观察情况。
战场已经转移到了庄外的小岭上,夺炮成功,击溃伪军,调动日军,解了蚕庄之围后,除了三营继续威胁鬼子侧后外,保安团各部便向此地集中,这个并不高大险要的地方便成了敌我双方激战的焦点。
指挥官及多名军官被击毙,炮兵阵地遭袭,丢了山炮和迫击炮,这对鬼子来说是难以容忍的。鬼子向来就是这个毛病,在中国大地上耍横耍惯了,在哪吃了亏,总要报复一两下才觉得找回了面子。此次也不例外,收束部队后,气势汹汹地向小岭发起了进攻。
一群鬼子和勉强收拢起来部分伪军嚎叫着冲了过来,这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兵力投入的并不多,而且把伪军赶在前面当炮灰,“砰”不经意的一声枪响,在伪军身后挥舞洋刀督阵的鬼子军官的脑袋突然象被一根巨棒猛烈击打,不,比这个效果还恐怖,整个脑袋连脖子都被重狙的子弹炸飞了。鲜血从参差不齐的伤口处飞溅而出,无头的尸体轰然倒地。
小岭上响起了枪声,并不密集,但很有节奏,狙击手随着黄历开火射击,伪军军官和机枪手遭到了优先照顾,冲锋的队伍开始混乱起来,但身后是鬼子明晃晃的刺刀和凶狠的呼喝,这些伪军只能面如土色地继续向前。
呯,黄历手中的重狙向后一顿,即便有制退器,后坐力也比三八狙击枪大了很多。他的狙击位置稍微靠后,有射程的优势,而且视野更广阔,对鬼子的威胁更大。
刚刚接替指挥的鬼子军官的右肩靠胸部位血肉迸溅,胳膊从肩部被撕裂,小半边身子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死状惨酷异常。即便是鬼子,也被这接连的打击弄得有些目瞪口呆。
当冲锋的伪军和鬼子距离保安团的阵地只有一百米的时候,在狙击手的打击下,气势已经衰减大半,连督战的鬼子小队在连番损失的情况下,也不那么起劲儿的吆喝了。
机枪、步枪开始射击,保安团并未暴露出全部实力,除了一线阵地的士兵外,便是狙击手还在继续射击,没有了炮火的支援,这一次试探性的进攻很快便被打退,留下了一百多具尸体和几个惨叫哀嚎的伤员。
尽管保安团也有两门迫击炮,也有几个曾经国军中的炮手,但炮弹不多,平时也就没有再单独训练炮兵,增加编制的必要。所以,虽然缴获了鬼子的火炮,但光靠那几个老兵在忙乎,一门一门地调整仰角,拉上特勤队战士当临时炮兵,进行现场指导,耗时自然很长。也亏了鬼子的试探性进攻,又给他们争得了一些时间,勉强算是凑齐了炮兵,能够开火射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鬼子显然失去了耐心,准备进行最后的冲击,一举击败保安团,他们大概也没料到保安团竟然能使用缴获来的火炮,对他们进行猛烈的炮击。
波浪式进攻,或称浪涌式冲锋,简单地说,就是分波次的连续进攻,如同波浪冲击一样。这种战法本是小鬼子最为擅长的一种方式,鬼子野战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这个套路。这样的波次进攻,似乎是永无止尽一般,会给防守者带来强大的心理压力和体力疲劳,从而一举击垮对手的抵抗。鬼子利用这种战法在中国大地上战无不胜,今天又拿了出来。但鬼子显然有几点判断并不准确。一是保安团的人数与他们差不多,从体力来讲,或许还占些优势,而防守一方又总是要占些便宜;其次是保安团的装备并不差,失去了火炮,鬼子的火力也不占优势;最后一点,因为有黄历等狙击手,鬼子的军官和技术兵种消耗极快,也削弱了他们的战斗力。
鬼子要总攻了。土围子上的王德义和林义凡对视一眼,心裏也是忐忑不安。
“师弟,你赶紧下去,再催一催,带乡亲们快些出庄,别舍不得家里的破烂,保住命才是主要的。要是保安团被鬼子打败了,咱们庄子可又要成鬼子烧杀的目标了。”王德义对林义凡说道。
“师兄,还是你带着乡亲们出庄吧,我在这裏盯着。”林义凡晃了晃手里捡来的枪支,推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