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太好吧?”大伯父的声音有点支吾,“万一,惹出啥乱子来——”
“我就问你去不去吧?”大伯母的声音尖厉起来,“我告诉你,要是再让我看见那女的蹲在咱家门口,被邻居们指手划脚的,那我就自己找人去治她,你可别管!”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还不行么,你小点声,别把孩子吵醒了。”大伯父连忙低声应答着,之后两人又絮叨了一些别的事情,但钱小珊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偷听下去了。
她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小窝,瑟缩在沙发上,用那条破旧的毯子围住自己,可是,身体还是忍不住在发抖。原来,姑姑来找过她,姑姑一直都没有放弃自己!她还以为,自己是被丢弃的孩子,从医院被姑姑丢在了这里。
心里又苦又甜,这个刚经历过双亲逝去的孩子,似乎在那一瞬间,成长了好多好多,而那长大的代价,让人无比辛酸。
当天晚上,钱小珊被悄悄送进了医院。不是旧病复发,而是,她和堂兄争吵打架时,头重重撞在了墙角上。他们开车把孩子送到医院急诊室后,大伯父在走廊上教训自家儿子,就算再不是他亲妹妹,也不能下那么狠的手,这要是出了人命,谁担得起?
钱一建当时也不大,少年心性,加上被母亲的惯纵,立刻梗着脖子对父亲吼,说自己根本没用力,是钱小珊自己撞过去的。可这样的话,又有谁会信呢,只当他是推卸责任。弄得少年差点委屈得红了眼,好在大伯母赶紧劝慰儿子,说着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缝几针,死不了。钱一建这才罢了。
果然,这次受伤钱小珊一共缝了十一针,另外,医生说现在检查没有其他后遗症,但那只是设备和肉眼所看到的,是否脑组织或者神经会有什么影响,这只能等以后犯病了,才知道具体情况。虽然,初听到这话,大伯母一家稍微有些愧疚,可转念一想,这就是那孩子的命,不是他们的错,就那么自我释怀了。
领着包扎后的钱小珊返回家中,因为手术注射了麻醉,所以,这孩子一直半睡半醒的。医生本来不同意这么快就离开医院,但是,人家给塞了不少钱,也就随他们便了。
第二天下午,钱小珊才缓缓醒过来,而她醒来的第一句话,看着出现在床边的大伯母,问的就是“你,是谁?我这是,在哪?”(不要吐槽,木有办法,兔子当时还小,能参考的失忆画面只有电视剧。)
于是,几乎是顺理成章的,钱小珊的反应在钱家看来,这就是失忆了。为什么没有去医院再检查确认一下?一来是要花钱,二来,他们从未想过,钱小珊还未成年的一孩子,能想出“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事来。更何况,在失忆后,她再遇到亲姑姑和弟弟畑真时,都俱不相识,那一脸冷漠的模样,比任何诊断更加让人确信。
就这样,因为钱小珊的失忆,除了钱家,她和外界切断了所有联系,这让大伯母很是安心,同时也更加自然的把钱小珊变成了她们家的提款机和出气筒。而面对大伯母和堂兄不时的欺负和苛刻对待,钱小珊倒是一副棉花团姿态,任人捏扁揉圆都不会吭一声,和之前截然不同,完全就是一脸“我为鱼肉”的胆小怯懦样儿,再无反抗。
或许是,钱小珊没有一点脾气的样子,让大伯母和堂兄放低了戒心,也或者,她的姿态已经低到不能再低,所以,钱家后来也就不再理她,只当她是空气一般。三餐照常供给,上学呢,虽然不是什么好学校,但也没让钱小珊辍学变成文盲,只要她不在外面闯祸,倒算是彼此相安无事。
卑微的活着,在钱家,钱小珊用这种低调而消极的方式,解救并保护了自己。但是,这种性格,虽然是故意而为,不可否认,对她之后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就算是脱离了钱家的控制,来到d市读大学,她那种胆怯的性格,那种不自信都已经如影随形。
大学三年级的时候,钱小珊和同学一起参加d市的动漫展,没想到,竟然遇到了畑真。虽然很多年过去了,但是,她还是一眼看出了那少年。尽管钱小珊已经长大了,可是,心里的忧患并未完全脱离,所以,她不敢轻易和畑真相认,只能像是初认识的漫友那般相交,然后,如同姐姐般去照顾那个少年,也间接的了解姑姑的近况如何,他们生活的好不好。
当钱小珊讲述完那一切的时候,窗外已经从夜幕的黑暗,变为了浅淡的鱼肚白。整整一夜,两人都没有睡,相互温暖着,相拥在沙发上。
看着半闭着眼睛,困倦的偎在自己怀里的钱小珊,贺禹楠轻轻抚顺她的额发,低头轻吻着她的眼睫,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道,“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家的小兔子!钱小珊未来的人生,由她来守护。”
似乎是感应到了贺禹楠的心意,怀中蜷成一团的小兔子,睡梦中微微翘起了唇角,露出一个安心而放松的微笑。这次她的梦境里,不会再有黑暗和忧伤,因为,那些痛苦,一如她讲述的故事,已经过去了,也该放下了。未来,一定会有更多美好和甜蜜的事情,等着她们,一起去感受和记忆。(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