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而至, 延长平整的官道上,行驶着一辆马车,车前坐着带刀刺客, 盖檐挂着一盏防风灯笼, 勉强照明, 延伸下去的道路皆是灰暗。
马车越发远离盛京城, 往未知的方向驶去。
宋意欢双手被绳索紧紧捆着, 卷缩着身子靠在车壁上, 手腕被勒出了淡淡红痕, 神经也一直紧绷着。
车厢内还有两名刺客, 那个带面纱的女子坐在宋意欢的对面,夜幕宁静,只有马车行走声和路上的虫鸣声。
从盛京城出来, 旁人替她将手臂上的刀伤简单的包扎之后, 这女子便靠着车壁歇息, 双眸疲惫, 似乎操劳了很久。
片刻之后, 女子终于醒来,睁开眼瞥了宋意欢一眼, 随即便推开车窗查看外面夜色。
见她醒来,宋意欢再次问道:“要带我去哪?”
这样的问题不是第一次问, 坐在车内的这两个刺客一言不发, 没人能回答她。
女子轻睨宋意欢,指尖挽到耳后面纱,冷淡回道:“旲山。”
她不再避讳地将白色面纱取下来, 是一张温雅婉丽的容颜, 婉丽得让宋意欢熟悉。
宋意欢心绪微沉, 她深蹙着眉,略有意外,“薛渝言......”
从坐上这辆马车开始,她便一直在观察她的眉目,越发神似薛渝言,细想就连声音都相似。
或许早就猜到了,所意外的只不过是她能如此不避讳地揭下面纱。
薛渝言淡淡地看着宋意欢,手中把玩着面纱,平静且疲惫,为了旲山一事,她已整夜没有合眼,开口道:“放心,我暂时不会动手杀你的。”
宋意欢微微眯眼,不得不承认薛渝言隐藏很深,常日温婉的模样之下竟身怀武艺,前世所看的,仍旧只是她的表面。
蓄谋毒杀太子,动手擒拿太子妃,她的目的比宋意欢想象得更大,“你究竟想做什么。”
薛渝言将面纱折好又展开,故作轻描淡写道:“你是堂堂太子妃,太子这般看重你,自然是拿你去换人。”
怎知此次祭祀是太子故意露出破绽,引他们出手行刺,而后太子于旲山设伏,裘野南境等人被困日暮山峡,与太子鏖战两日。
一日前探子才得机会传书回京,告知众人已被太子于旲山反将一军,被困山峡的不止只有假皇子裘野,还有薛家长子薛长毅。
以此看来,薛家以完全暴露,薛武候已在暗中准备撤离京城,逃往南境。
裘野那个匪徒的性命,她不在乎,大费周章地把宋意欢抓来,只是为了薛长毅。
薛渝言指尖攥了攥面纱,心绪深沉,她决计不会让薛长毅死的。
宋意欢抿紧唇,太子殿下临走前曾与她提过,旲山会有一战,此去惊险。
她能猜到旲山的事了,若非是薛渝言的相好出了事,她不会如此紧张,这么说来太子那边一切顺利。
宋意欢思虑着,故作疑惑道:“旲山换人...?”
薛渝言静默着与她对视,宋意欢愁下眉头,怯懦道:“不管你是为了换什么人,恐怕你弄错了,我这个太子妃不过名存实亡,太子素来善于伪装,所谓看重的言论不过是装出来的,你就算把我抓去,在利益面前,太子自是对我置之不理的,我这次怕是死定了。”
薛渝言眸色微暗,素来相传,宋家二小姐胆小怯懦,照她近几个月里的观察来看,宋意欢如似改了性子,可没什么胆小怯懦,花招倒是不少。
薛渝言哧一声,“你以为我会信吗,太子若是不看重于你,还会命两名暗卫护你?”
东宫暗卫仅有十五名,是出了名的一比一高手,白日里她与其中一个相斗,险些被他抹了脖子,若不是她早有防备擒来陆云涟。
见她没信,宋意欢微顿,不再接下文,车檐挂的灯火微弱,透过车帘的缝隙露进来。
马车内外皆有刺客,赶往旲山需要两日路程,她完全没有逃脱的机会,即便是逃脱,身无分文,在这样的荒郊野地,根本无人可求助。
昏暗中,薛渝言开口道:“你跑不了,用不着想花招,你这张脸这么好看,我不介意给它划上两刀。”
宋意欢指尖微凉,手腕被绳索勒得生疼,看着薛渝言的神情,活了两世才看清这女人的真面目,她可真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