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掳(1 / 2)

一剑惊仙 牛语者 3569 字 1个月前

这日杨恒回到峨眉金顶,先往雪窦庵拜见明月神尼,捱了一通教训后又听她道:“你擅自外出,依照门规须罚作面壁一年,明日一早来雪窦庵报到,记得收拾好随身物品,面壁期间不准擅离半步,否则还要重罚!”

杨恒心道:“这老尼姑想用面壁绑住我的手脚,好让我一年之内不能离山,渐渐淡了闯宫救父的念头。可是腿长在我的身上,她想拦也是拦不住的。”于是也不多说,辞过明月神尼回转法融寺。

小夜等人早听着了杨恒回山的消息,一个个站在门外翘首以盼,远远望见他走了过来,纷纷快步迎上叫道:“真源!”

看见阔别数十日的同门和小夜,杨恒心中温暖,性起之下上前给了每人一个大大的拥抱道:“我不在的这些天里,你们有没有闷得无聊?”

“少臭美。”小夜娇哼了一声,明眸里闪动着喜悦的光芒说道:“我和真菜、真荤他们每日里嬉耍练功,不知过得有多开心呢。”

说着话杨恒已将真禅等人一一抱过,只剩下站在最后的小夜。小夜俏脸红了起来,却见杨恒并未像对待真菜他们那样伸臂搂抱,而是轻笑着说道:“哎哟小夜,才多少天没见你,我差点都认不出了。”

小夜微感失望,又自感害羞地双颊发烫,半真半假道:“那你是忘了人家咯?”

“哪里啊。”杨恒眨眨眼,笑侃道:“我在大老远的地方就瞧见真禅身边站着位清丽绝俗的小仙子,心裏正感觉奇怪法融寺怎地又多了位美女?等走近一看才发现,居然就是咱们的小夜姑娘。唉,女大十八变,可不是越变越漂亮吗?”

小夜听了杨恒一通夸奖,明晓得他是随口玩笑,但芳心仍是十分欢喜,双颊晕红道:“你可是越来越会胡说八道了。”

杨恒学着佛门高僧的模样双掌合十,微笑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从不打诳语。”

真禅凑近比划着问道:“听说你去了东昆仑,有没有见着你爹爹?”

杨恒收了笑意,意兴阑珊道:“我只在昆仑山里逛了几圈,没能找到灭照宫。”

不等别人再问,他改变话题道:“明灯大师呢,不会又溜下山去了吧?”

真禅做了个午睡的姿势,真菜却笑道:“师父早醒了,我刚才路过禅房门外,还听见他在里头偷偷喝酒发出声响。”

当下众人簇拥着杨恒走进法融寺,来到禅房外叫道:“师父,真源回来啦!”

屋外一开,明灯大师将两只大手在袍袖上使劲蹭了几下,满嘴酒气地笑道:“嗯,没缺胳膊没断腿,运气不错呀!”

大伙儿进屋落座,七嘴八舌问起杨恒这些日子的遭遇。杨恒捡些不相干的事情说了几桩,却没提邂逅石颂霜和石凤扬的事,更不说他明日就要去面壁一年。

小夜听他说到泰山偶遇秦鹤仙,救下青天良的经过时,忍不住问道:“大师,您和这位秦掌门果真是旧识么?”

明灯大师漫不经心道:“算是有几面之缘吧,难得她对和尚我还念念不忘。”

杨恒取出青天良送自己的那支玉筒,说道:“大师,你可认识此物?”

明灯大师拿在手里观赏许久,又还给杨恒道:“贫僧也不知它是何物。但那位大德高僧既在千年前借青狐之手留下此物,其中自有高深莫测之意。”

真荤眉飞色舞道:“真源,你真够胆大,居然敢和蓬莱剑派掌门人大打出手。换作我去,只怕三招两式就给交代了。”

杨恒摇头苦笑道:“其实那妖妇的修为着实厉害,我能全身而退全赖福大命硬。”

真菜诧异道:“真源师弟,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谦虚了起来?”

杨恒回想这次下山月余的种种遭遇,从深不可测的石凤扬,到天心池所见的各派掌门耆宿,再到同样年轻却修为超卓气宇不凡的厉青原,乃至阴差阳错救下的青天良以及雪峰相逢,立地点化的空照大师,一时心潮澎湃,若有所思道:“不是我变得谦虚了,而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岂能再做井底之蛙?”

明灯大师刚才开门见着杨恒时,即已察觉到这少年的气质举止与下山前大有不同,显见这一次天南海北的奔波历险,对助他未来沉心修为颇有裨益。

然而,这一遭,是空照大师的点化,将杨恒从昆仑山劝说回来。可下一次呢,谁能且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这孩子闯荡魔宫?

大伙儿又闲聊了一会儿,小夜与真菜去了厨房准备晚饭为杨恒接风洗尘,真禅和真荤也起身告退,屋里登时只剩下明灯大师和杨恒两人。明灯大师将门关上,坐回蒲团道:“那日你追赶吠月夫人去后,我和杨北楚聊了几句。”

杨恒不以为然道:“大师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明灯大师悠然笑道:“你和杨北楚当时的反应倒是一模一样。事实上,贫僧并不反对,在恰当的时机你可以和杨惟俨杨老施主先见上一面。毕竟,你和他是一脉骨血的亲祖孙,若能化解彼此恩怨,功德无量啊。”

杨恒记起空照大师也曾说过,希望自己能趁六月初六楼兰盛会之机,与杨惟俨私下会面,无奈一想到娘亲的境遇他心裏就生出强烈的抵触及反感之情,说道:“我不想见他,除非先放了我爹,然后认错赔罪。”

明灯大师苦笑一声道:“这可有点难……比砍了他们两人的脑袋还更难一点!真源,我捱过霜儿一刀,所以很清楚亲人间反目成仇拔剑相向的滋味是如何的难受。你该懂得,杨惟俨虽囚禁了令尊,但未必就有杀他害他之意。”

杨恒暗道:“那是因为你们并不晓得我娘亲已被杨惟俨炼化成了大魔尊,只是这事即使对明灯大师,我也是不能说的。”

他摇了摇头,岔开话题说道:“大师,你猜我那天追丢了吠月夫人花沉鱼后,却又遇见了谁?”

明灯大师明知杨恒是在故意转移话头,仍禁不住低声问道:“是她么?”

杨恒点点头道:“不仅是严姑娘,我还有幸在始信峰拜会到石剑圣!”

明灯大师身躯一挺站立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坐回原位叹口气,喃喃自语道:“真菜这家伙,把我的酒坛给藏哪儿去了?”

杨恒待他坐定,接着道:“我听严姑娘说,杀害她娘亲的凶手也是一群脸戴银色面具的黑衣人。他们的目的并非是找你报仇,而是衝着石剑圣手中的一篇仙林绝学而来,是想利用严夫人要挟他老人家。”

“银面黑衣人……”明灯大师的眸中精光一闪,依稀显出昔日叱咤仙林的峥嵘豪情,缓缓道:“原来这些人是凶手!”

杨恒又道:“老爷子说他会来见你一次,以解开彼此埋藏十几年的心结。还有严姑娘——她也答应我,在适当的时候会前来拜望您。”

“霜儿?”明灯大师微觉惊讶道:“你说她……愿意来见贫僧?”

“没错。”杨恒道:“方才大师劝我去见杨惟俨,所谓将心比心,您是否也该放下执着,主动与严姑娘和石老爷子见上一面,化解这十几年的恩怨误会?”

明灯大师久久不语,下意识地抚着胸口早已愈合的刀伤,轻声道:“是啊,躲也躲不了啊,就算大醉一场把什么都忘了,醒过来却只会更加头疼……”

杨恒听出明灯大师语气里隐隐有了心动,不禁为之一喜,可又想到自己心下不无哀戚道:“也许不久之后,明灯大师与严姑娘的误会便有了解开的机会。可我——我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爹爹,唤醒娘亲,重叙天伦……”

正感黯然神伤,忽听禅房外小夜欢快的声音招呼道:“大师,你们聊完了么?真烦、真诚还有真刚师兄都来探望阿恒啦!”

杨恒一省,急忙平复心绪起身开门,就见真烦等人已来到院中,一见自己便笑嘻嘻地说道:“好小子,不声不响就丢下哥几个自己云游天下去了,没义气!”

杨恒最喜和真烦斗嘴,闻言便笑着道:“一听我回了法融寺,你们几个就迫不及待地冲进来打秋风,果然都是我的好兄弟啊。”

真诚从袖口里取出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纸包,拿在手里晃了晃道:“瞧瞧,这可是上好的洞庭碧螺春,今晚咱们就以茶代酒好好聚聚!”

当下大伙儿在法融寺内摆开素斋,虽是粗茶淡饭,却也吃得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明灯大师却不知去了哪里,并未与众弟子同乐。旁人只当他不愿在场拘束了大伙儿,可杨恒心知肚明,这位将内心痛苦付之于明月美酒中的法融寺主持,显然碧螺春茶散发的芬芳远不如山下坛中美酒那般令他开怀。

因晚上各人均有功课要做,故此掌灯时分大伙儿便早早散了。杨恒将真烦等人送出法融寺,径自回屋。

刚把门推开,屋中人影闪动,一道劲风已袭向他的背心。

杨恒以为是同屋的真禅和真荤和自己开玩笑,并不在意,身形往侧旁一让抬手格架道:“好啊,居然暗箭伤人,咱们好好过上几手!”

然而眼角余光望见的,并非是真禅又或真荤的脸,而是一个面蒙黑纱巾的斗笠人!

斗笠人翻腕扣住杨恒右腕,沉肘一顶击中他胸口,一股雄浑汹涌的气劲透过膻中穴迫体而入,瞬间禁制住杨恒的周身经脉。

杨恒身子酸麻往后软倒,正欲张口喝问,斗笠人运指如风连封他胸前数处要穴。

杨恒顿时连话也说不出来,心中却雪亮道:“拈花指,萨般若真气,他是云岩宗门下!”

斗笠人默不作声,将杨恒挟在腋下腾身出屋,足不点地地出了法融寺。

其时天色全黑,法融寺众僧或在做晚课,或在伙房收拾清洗,兼之修为最高的明灯大师又不在寺中,竟无一人察觉到杨恒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