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的脸寒了起来,漠然地看着张力。张力正要说话,却听见了崇祯那尖酸刻薄的声音:“张力,既然有祖爱卿作证,那么你劫掠商队证据确凿,又有什么好说的?!来人--”“在--!”大殿中的殿前侍卫立刻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将犯官张力剥去官服,下刑部大牢!”“是!”侍卫们齐声应诺,顿时将张力身上的官服扒了!“启禀皇上,张力不止劫掠商队,他还勾结北虏!他那团山堡中参军之人,便有蒙古人!微臣建议皇上将此獠下锦衣卫北镇抚司!”祖大寿冷冷地一句话,直接将张力打入了地狱。崇祯先前说下刑部大牢,一般也就是个革职之罪,再重一点,发配充军而已;可祖大寿说的这锦衣卫北镇抚司,那基本上是别想活着出来了。崇祯皇帝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什么?张力竟然勾结北虏?!来人,将张力下锦衣卫北镇抚司!”张力死死地盯着崇祯皇帝,殿前侍卫们连拉带扯,竟然没有扯动他分毫!张力的眼睛像刀子一样,逼得崇祯竟然不敢对视!先前我还想着你乃是亡国之君,也有些可怜之处--然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不是无能,是昏庸!如此地刻薄寡恩,怪不得你上吊都没人陪,除了一个太监!什么“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狗屁!不说自己这个穿越异类,就说历史上真实的卢象升、孙传庭,哪个不是才能卓异忠心耿耿之人?他们的下场呢?卢象升孤军死战,孙传庭亦是如此!那孙传庭战死之后,你却认为他诈死潜逃,连赠荫都不给。《明史》称:“传庭死而明亡矣。”看来孙传庭死不死都无所谓,你不死,明朝必亡!殿前侍卫们眼瞅着弄不动张力。又上来了四人,这才将张力拖出殿外……张力被下锦衣卫大狱之后,北京城顿时炸了锅!所有人似乎又回到了崇祯二年的状态--是的,圆嘟嘟“通敌”被抓那时的状态!所有茶馆酒肆。街头巷尾都在热议,不少人慷慨激昂地侃侃而谈,恨不得扒了张力这个乱臣贼子的皮才好!通敌?!竟然是这个罪名!怪不得朝廷与鞑子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原来是带兵的大臣与鞑子暗通款曲。京师百姓们的情绪被点燃了。一如三年前圆嘟嘟被凌迟的时候。红庙酒楼最近生意很好,各色人等赶鸭子一般往红庙酒楼跑,原因自然是有人说这里是逆贼张力经常爱来的地方。最开始的时候,大伙儿都传说张力在此秘密与鞑子的细作接触,后来红庙酒楼掌柜出来辟谣,说断然没有此事。红庙酒楼的后台老板乃是京师一名致仕的官儿,素有清誉,所以非议才慢慢平息。也许张力在此密会鞑子奸细是有可能的,但是红庙酒楼并没有参与,人家毕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嘛!不过这并不妨碍食客如织。小老百姓的好奇心总是无穷的,每个前来吃饭的人,总要上到二楼去看看张力经常待的那个雅间。酒楼掌柜对此自然也乐于坐观其成,听说幕后老板那个致仕的官儿,准备将张力经常去的那个雅间清理出来,请人雕刻一座张力的跪像--一如杭州岳王庙前秦桧的跪像一般--供食客们唾弃!啧啧,真真是好手段,如此一来,这红庙酒楼岂不是成了燕京八景的番外篇--第九景了?!此刻红庙酒楼二楼张力去的那个雅间已经封锁了起来,外面挂着一个牌子--施工中。谢绝参观……但这并不妨碍酒楼大堂里食客们的群情汹涌。大堂正中一张桌子前,一名身穿月白文士袍的中年文士拍桌而起:“那张力竟然做下私通北虏的勾当,真是该千刀万剐!”大堂内的食客们都竖起了耳朵,这等读书人的议论。那可是比小老百姓见解得深刻、精辟……中年文士同桌的一名蓝袍文士也一脸气愤之色,站起身来,朗声道:“李秀才说得没错,那张力先前咱们还以为他是旷世才子,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堪!”这话一落地,大堂内顿时热闹了起来。众人纷纷激烈地发表着意见。“呸,什么鸟才子?!当初在下就对他做的那破词儿看不上,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呸呸!无病**的腐儒!”“腐儒!对,就是腐儒!”一名灰袍文士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干咳了两声,朗声道:“大伙儿安静!在下给大家解释下张力那狗贼说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意思,这是一首反诗--啊,不,反词,大明三百年间第一反词!乃是写的张力见鞑子奸细的曲折过程呢!”大堂内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尼玛,反诗反词都来了?!《水浒传》在大明朝可是家喻户晓的,那宋江在浔阳楼上写的反诗正是:“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且看这位文士如何解说张力的“反词”!“马秀才,你倒是给大家说说,狗贼张力的反词何解啊?”一名认识灰袍文士的人高声喊道,似乎有些迫不及待。马秀才干笑一声,整了整嗓子,得意洋洋地道:“听说这词儿是张力求见东虏的首领,那首领不鸟他,他只能去求北虏,而后有感而作!”众人顿时哈喇子流了一地,内幕啊!这尼玛绝壁是本年最牛叉的内幕消息,现在仔细听听,回去跟街坊邻居一说,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有深度?马秀才将众人神色尽数收入眼底,也不犹豫,啪啪啪连珠炮一般地开始说了起来:“你们听着--人生若只如初见,这是张力那狗贼初见蒙古鞑子奸细的时候写的!”“何事秋风悲画扇--那张贼没事就摸出一把扇子来装清高,这会儿建奴不搭理他,他心里正不爽呢,所以用了一个悲字!”“等闲变却故人心,这句是说先前建奴与圆嘟嘟也是有染的,可是建奴却看不上张力……啧啧,好一个故人!”“却道故人心易变--建奴与圆嘟嘟都暗通款曲了,到他张力这里就变心了,看不上他!张贼这是哀怨,满满地哀怨呀!”“呸!张力那狗贼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袁贼当年好歹也是蓟辽督师,那鞑子酋长才看得上他。张贼不过一个小小的宁远巡抚,四品地方官儿,大明朝没有一千也特么有八百!他算个什么玩意!”众人一片鼓噪之声,顿时人人喊打,个个喊杀!唯独先前那李秀才微微皱着眉头--呃,听说这词儿是张力在国公府求亲时作的,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举人呀,这尼玛……得了,所谓众怒难犯,大家都“群情激愤”,自己绝不可帮张贼说话。没准那张贼从小立志当汉奸,一考中举人就跑去鞑子那里卖国了呢?!是了,一定是!那张力出身辽南金州卫,想必从小就与鞑子有交情了吧,啧啧,张贼隐藏得好深呀!……晓月山庄陷入了极大混乱之中。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张力的母亲宋秀娘,一听说儿子被下了大狱,顿时晕了过去,到现在也只是刚刚苏醒,起不了床一直抹眼泪呢!原本若晨一得到张力出事的消息,便连忙去找徐静萍,因为若晨也知道静萍妹妹在京师中人脉极广--就说这晓月山庄那也是徐静萍的园子。可是到了找遍了晓月山庄里里外外,若晨竟然发现--静萍妹妹失踪了!此刻在晓月山庄的议事厅中,若晨高坐在主位之上,孑然躬身立于她的下首,余者张力的手下尽数站在堂前。张力一出事,静萍小姐也不知踪迹,晓月山庄中能够主事之人,除了若晨还能有谁?若晨毕竟是出生大家闺秀,见惯了朝廷风波,她现在已经从最初的惊恐和慌乱中镇定了下来,现在正召集大家议事。“小姐,张大人被下了锦衣卫大狱,咱们怎么办?”孑然一脸焦急之色,第一个发问。这些天通过孑然的嘴巴,若晨已经知道了张力在团山堡所做的事情,心中对张力更是钦佩。原来张力所说的什么“万里觅封候”只是个幌子,他乃是实实在在地为辽东百姓谋福祉!一听孑然发问,若晨立刻收敛起了心思,沉声道:“孑然,你立刻快马给高元良报信--要他闹饷兵变!”看着小姐一脸凝重之色,孑然脱口而出道:“是!”若晨这第一道命令下来,在场所有人立刻对张大人的这位正妻若晨刮目相看!是啊,木头等人虽然脑子里弯弯绕绕不多,但也知道闹饷的巨大好处。没准便能以此为要挟,救张大人一命?然而若晨却知道,这闹饷并不能救张力,只是阻止辽西将门的人接管团山堡而已。张力一手建立的团山堡,绝对不能落入祖大寿那帮人的手里!若晨看了孑然一眼,开口问道:“孑然,静萍妹妹那边是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离开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