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义城外,围绕着那几道壕沟,金国大军与蓟辽军展开了殊死的争夺。蓟辽军火炮众多,而黄台吉也调集了孔有德的那名为“天佑军”的火器部队,前来顺义作战。每日汉八旗都要前往壕沟填土,蓟辽军火炮齐发,而后孔有德也开炮对射,双方伤亡惨重。足足打了五天,孔有德才将第一道壕沟填完,然则汉军旗死伤已经超过三万。蓟辽军也好不到哪去,同样有两万多人伤亡。其实范文程和黄台吉还是算漏了一点,所谓“围三阙一”,若是将蓟辽军像现在这样完全围死,并不好打。当初范文程没有想到洪承畴随军带了大量粮草,足够大军一两个月的使用,所以现在有些骑虎难下。在汉军旗付出重大伤亡之后,金国大军终于明白了--现在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死死围住蓟辽军,等他们粮尽的那一天……所以,镶白旗旗主多铎麾下的一万骑兵便大范围机动,四处抢掠粮草,山西、北直隶没有失守的城池尽数遭了毒手,金国大军的粮草供应怎么算也比被包围的蓟辽军充裕许多。只要能吃掉蓟辽军,何需担心什么粮草?大明北边再无可战之兵!这个道理,交战双方都很明白,所以朝廷也着了急,派来通州城要求团山军出阵的官员一拨接一拨,每天都有。仗打到这个份上,朝廷对军队的控制,已经很弱了。无论是团山军的张力,亦或者宣大军的高起潜,即使不当面违抗朝廷命令,但都有这样那样不能出兵的理由,朝廷也是没有办法。不管是温体仁还是周延儒,都并不出面催促张力,而是等着崇祯皇帝来出面,毕竟皇上逼张力出兵。到时候张力战败,责任也就不是辅臣的了。文官系统的一二把手,都是老油条,“有所建树”那是只有傻帽才会去做的。那只能说明他图样图森破--毕竟兵凶战危,避开战败要承担的责任,将“锅”甩掉,才是“老成”之举。……若晨已经可以下床了,这几天张力抽出闲暇的时间陪着她。又将很多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给她细细说了。此刻,若晨刚刚听完张力说了卢象升的事情,不由得一阵唏嘘:“九台先生素有令名,只是为朝廷奸臣所不容,眼下能在夫君处效力,也是一桩好事。”张力微微点头,长叹一声,道:“有些时候,人也不可太迂直,九台先生若是生在盛世。当为一代名臣。现在么,唉……”“大人!大人!京师来人了!”就在张力和若晨说着话儿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孑然的声音。孑然乃是出自英国公府,一直便是护卫若晨的安全。张力微微一皱眉,朝廷天天来人,都被高元良以通州兵变闹饷敷衍过去,怎么孑然忽然又跑来禀报?张力略一沉吟,便朗声问道:“孑然,来者何人?”屋外的孑然远远地看了小姐若晨一眼,目光中似乎有些迟疑。顿了一顿之后,这才开口道:“启禀大人,是……是英国公亲自来了!”“啊--!”若晨发出一声惊呼,旋即又用手捂住小嘴。回头看向张力。张力微微一笑,对若晨道:“既然是岳父大人亲临,自然是要隆重迎接!”张力又转头看向孑然,朗声道:“开守御官厅中门迎接英国公!”“是,大人!”孑然面露喜色,重重地应了一声。而后转身离去。若晨有些尴尬,小声地道:“我要回避一下吗?父亲当朝廷的说客来了吧?”张力拉着若晨的手,站了起来:“走,我们出去迎接英国公。”若晨被张力的大手一拉,只觉得浑身没有了力气,只好跟着他一起往外走去。其实朝廷派来的正使乃是成国公朱纯臣,毕竟他现在提督京营,也就是说京师守城的主力三大营尽数都由他执掌,威权极重。此刻守御官厅的中门大开,正使成国公朱纯臣看了一眼副使英国公张之极,笑着道:“英国公,看来张力这小子倒还识趣,知道上下尊卑。”英国公张之极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呃,也许是吧。”成国公朱纯臣微微颔首,正要迈步进入守御官厅的大门,忽然两名卫兵上前,将他拦了下来。其中一名卫兵开口道:“张大人有令,有请英国公入内,余者请通州驿站歇息,等待大人召见。”“什么?!”朱纯臣尽管涵养功夫极深,却也不由得动了怒,张力这是什么意思?英国公张之极对着朱纯臣微微一拱手,沉声道:“成国公,咱们前来通州乃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安抚叛军,不可意气用事,还要多担待一二呀!”顿了一顿,张之极神色间微微带着一丝自得:“唔,本公与那张力颇有些渊源,前去劝说他出兵定然事半功倍!成国公只需在驿站静候佳音即可……”张之极将“渊源”二字加重了语气,听得朱纯臣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不是么,人家英国公家的大小姐与张力有婚约,这……比不了,比不了呀!成国公也没法接腔,然则英国公却压根儿也不搭理他,笑眯眯地径直走入了通州守御官厅。进入二堂之后,张力带着若晨一道,上前给英国公行过礼数。英国公则是一团和气,也回了一礼,丝毫也不托大。若晨心中有些错愕,吃惊的看着张力和父亲,这二人怎么如此这般“熟稔”?……屏退左右之后,张力、若晨和英国公三人来到了会客厅。张力将英国公张之极安排在主位,以示尊敬之意,这让若晨心中又感动了起来。张之极再三推辞,不敢坐那主位,不过张力的态度更加坚决,最后不得不作罢。待这些礼数周全之后,张力开口问道:“岳父大人前来,所为何事?”若晨有些不明就里,不过却也不好开口相问,只是陪坐在张力身旁,静静地看着父亲与夫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