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大堂里,恭维之声,登时震耳欲聋。
众官员都是从四品以上,谁也不是傻瓜,听吏部公文闻出了味道:许礼就是魏忠贤的人。讨好许礼,不等于讨好魏忠贤吗?这还省了上京花费,省了往魏府排队候见之苦。
唯有涪城知府石剑、南安知府张家轩不语。
石剑是不着急,因为他与许礼有师生之谊,另找机会送金条也不迟。张家轩确是因为正直,看不起贼眉鼠眼的许礼,也反感建生祠一事。
“石郎竟没当众讨好许礼,证明石郎还是好人好官。”蔡如意偷偷看着石剑一阵子,放心地走开了。
她知道他们不可能明里相见,要见面也必会有蔡坤、吕源在场,再多看他一眼,便徒增相思一层。
“谢谢诸位同僚热情相迎。本官来蜀川途中,一路思索,一定得统一千岁爷金身标准,初定每座十五万两银子,由各府衙捐赠并全圈出坐北朝南的宝地来。”许礼既激动又傲慢,难得自己有这样的身价。
他只简单道谢一句,便直奔主题。
“许大人讲得好!筹建局就设在巡抚府外堂吧。请诸位同僚大力支持许大人,本抚事前也已让安子午知会诸位,今天既是恭迎许大人来川上任,也是诸位认捐、呈报宝地之时。今年吏部考核各府州,如无捐银圈地者,本抚不加批语、不签名,即考核在川首关不能过。”吕源虽对许礼的傲慢不满,但惧他后台魏忠贤,急忙表态讨好,严训川中众官员。
众官员闻言,均是心头一凛:没有吕源的批语、签名,等于考核不过关,考核不过关即等于削职为民。
“涪城府衙认捐十六万两,在安州新城址择宝地献给筹建局。这是涪城府衙的通兑银票,可在成都涪丰银号直接兑付现银,请恩师大人收下。”石剑早有准备,待吕源话音一落,便第一个表态,对比许礼的要求多出一万两。
他当即出列,将银票与地址图交与许礼。
“好!石大人忠心为国,率先为各府示范,不愧为许大人的学子,好样的!”吕源见状,高兴地领头鼓掌。
“啪啪啪……”
“石大人真是年少有为啊!”
“石大人真是少年英才!”
“石大人不愧是京官外放,就是筹银有方。”
巡抚府公堂上登时掌声雷动,众官员纷纷赞誉石剑。
“姓石的,你带了头,让本府咋办?”
“本府既没带银票,也没带图纸,你让本府在此丢人显明,本府往后参死你。”
“哎呀,本府只带了十万两银票,不够啊!姓石的,你真是贱格,害死你爷爷了。”
有的暗骂石剑祖宗十八代。
“石大人,你带头认捐,无非是因为你有三处旧县衙可以拍卖,倘若涪城知府由本府来任,本府肯定认捐三十万两银子,择三处宝地献给许大人。”张家轩待掌声一停,立即吼轰石剑。
“是呀,石大人,不如你到川西任知府?”川西知府梅发谦紧跟起身,高声讥笑石剑。
“就是啊,倘若本府有三处旧县衙拍卖,本府认捐一百万两。”有一个知府跟着起哄,高声说风凉话。
“奶奶的,这帮小人,分明是不想掏银子。本官一定秘报九千岁亲爹,参死你们。”许礼甚是恼怒,却又不敢当众发火。
“哈哈哈……”高迎强仰天大笑,终于看到石剑出丑了。
“哈哈哈……”马致富笑出声来,差点高呼“爽!爽!”
蔡坤本暗骂石剑抢风头,此时却又暗道庆幸自己落后一步。
他与向来香相视而笑,低声道:“今天天气真好!”
“啪!”吕源大怒,一拍惊木堂。
巡抚府公堂上登时肃静。
“诸位大人,本府确有三处旧县衙拍卖,可那是往后的事,所卖的银子也是用于建新安州城。诸位可以过来看看这张银票的日期,那是本府去年关留下来的。”石剑不慌不忙,起身拱手,四下一辑。
“不错!这张银票是去年腊月初八的日期。诸位可一起过来看看。”安子午走到许礼身旁,拿过银票细瞧了一下,然后高声替石剑澄清事实。
众官员闻言,暗暗叫苦,又暗暗大骂石剑:这小杂种作知府不足一年,却让涪城府衙节留这么多银子,哪来的银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