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要是连皇上也不容我,张皇后也不保我,那我也不用避什么难,证明朝野已无我藏身之所了。”石剑心头又是一阵沉重,两行泪水滑落,差点哭出声来。
“公子,吃饭吧。”习以玉出来喊他。
石剑忙闪身在槐树后,抹拭泪水,然后走进后厨进餐。
“不知兰儿咋样了?”石剑刚拿起筷子又放下,心头又想他的俏丫环,从小患难与共的张兰。
“公子,老身不懂官场之事,但老身看得出你是好人,你的心是善良的,你……好人总会有好报的。吃饭吧,兰儿姑娘没事的,她身边还有唐大人呢。”习以玉连忙安慰,又为他挟菜。
“唉……但愿如此,其实我有很多银子,在京城还有这样的大宅子,十房二厅,人生如此,也知足了。”石剑得听习以玉一番话,心头颇为宽慰。
“大娘,自从兰儿姑娘来我家后,我变得不善理家了,这两万两银票是通兑的,你拿去兑些现银来,家里的事情全交给你了。”石剑放下筷子,从怀中掏出一张大银票递与习以玉。
“哎呀……这么多?够咱们三人吃一辈子了。”习以玉接过银票,竟是身子发颤,声音发抖。
“大娘,咱们一起生活多时,要是我有事,你就拿着剩余的银子,归隐山林也好,在城里购房子也好,好好过日子。”石剑嘱咐一番,心裏还是作了最坏打算。
“哎呀……公子,你千万别这么说,老身还盼着为你抱小少爷呢。”习以玉挪动身子,坐到了石剑身旁,动情地为石剑抹泪。
她虽然满脸皱纹,却慈眉善目。
“要是我有这样的娘亲多好啊!”石剑看她关爱自己的眼神,心头不禁又想起了自己不知所踪的娘亲,忽然间泪水喷涌而出。
“公子,咋了?”习以玉不知石剑心中所想,颤声急问。
“大娘,我是个孤儿,十岁那年,爹去世了。我从未见过娘亲,倘若以后我娘找来,请你……托兰儿姑娘好好照顾她。”石剑抹拭泪水,留下遗嘱。
他本想说请习以玉照顾自己的娘亲,可推算一下,习以玉似乎年纪比自己的娘亲还大,便改口请她托张兰照顾。
“公子,别想得那么坏,你看这宅前宅后的侍衞,换了一岗又一岗的,也没……动过咱一根寒毛。呜呼……”习以玉想劝石剑,不想自己先哭出声来。
她急掩脸而出。
“唉……我总把府上的人惹哭。”石剑看着习以玉哭着出去了,不由又叹了口气。
他想起自己也曾多次惹哭张兰。
幽暗的夜空泛着银光,友爱地向大地眨着眼。
石剑在孤单中,走出了府门。
监守他的侍衞为他牵来大内名马,尔后数十人跟着他。
石剑缓缓策马来到国子监门前,牌坊依旧,热闹不在。
他叹了口气,又奔百顺胡同,牵马步行。
这条胡同依然传出笑嘻嘻的打情骂俏之声,偶尔夹着床第之欢的呻|吟声,勾起了石剑的往事。
月亮洒下柔情的光辉。
石剑沉浸于淡蓝色的气氛和迷人的遐想中。
他忽然间又哑然失笑,为自己当年年少轻狂张扬而感到好笑,想想自己那时已经常出入妓院楼馆,陪着魏广微、许礼、孙之獬、田尔耕一班官员寻花问柳,寻欢作乐。
他想自己那时怎会有这样的想法与行动呢?
唉……可能是涪城爽舒楼丽酥教坏的吧?
唉……其实应该感谢她,没有她让自己陪妓|女练床,也许自己不会那么早成熟,也许不能出那么多花样让魏广微高兴,当然也不会有入读国子监的可能了。
只可惜,苏仙与苏宁姐妹二人为自己枉死了。
其实歌妓湘湘等人挺美的,也挺调皮可爱的,为我做了很多饭菜,可惜她们后来被魏广微他们偷偷霸占了。
他又是一声长叹,泪光闪闪。
闲逛一圈,他便策马回府,不想再忆往事,惹自己伤感了。
安印其夫妇见石剑回来了,这才放心。
习以玉为石剑泡一杯香茗,拉着丈夫回房了。
“唉……我今夜怎么如此伤感?难道真的是潜意识里在准备后事了?”石剑望着习以玉夫妇颤巍巍的身影,心头一阵激动,一阵难过。
他浮想联翩,想起了很多故人,很多往常,很多情事,不知不觉又来到那棵高大雄伟的槐树前。
圆圆的月亮如平静的湖面一样明洁。
“没有了世俗的争权夺利,没有了功名利禄的追求。风儿在对我唱歌,满月在对我微笑,其实这样的生活也是挺好的。倘若无事,我真的应该考虑娶妻生子了,早日找到娘亲,让她安享儿孙之乐,岂不快哉?”石剑似乎忽然间又想通了。
他拍拍槐树,起身回房,躺在床上,反而轻松入眠了。
石剑会被幽禁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