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潮暗,灯光昏黄。
霉味呛鼻,惨景悲凉。
“袁大人,你这是何苦呢?”石剑见袁崇焕拿着铁片,横在他脖子上,以死威胁,不肯逃走,不由又惊又气又苦又无奈,泣声相劝。
“王爷,还记得岳飞吗?你不也曾经不计较得失,舍命抗金,浴血奋战吗?”袁崇焕反问一句,又举石剑与岳飞为例,无惧生死,决意尽忠,留名青史。
“蹬蹬蹬……”石剑闻言,知劝无望,倒退数步,泪如雨下。
“你是何人?当当……”忽然通道口传入喝骂声,随之传来一阵刀剑之声。
“大哥,快点……蓬……啊啊啊……”何芳霞的声音也随后传入,似是甩手毒雾针,数名侍衞惨叫而倒。
“好!你们不走,小侄也不走……”石剑把牙一咬,不能强行,却能强逼。
他心道:你们几个总不能看着我送死吧?
“贤侄,你走吧。你不同,你年轻,武功盖世,智勇双全,虽一时不为朝廷所容,但抗金以来,数战数捷,收复城池多座,功成名就,天下闻名,皇上也许有朝一日会起用你,太后也不会置若罔闻。未将琵琶骨已穿,实成废人,可见皇上不会再用慕容某了。”慕容胜感动落泪,泣声相劝。
石剑平生第一次看慕容胜落泪。
在他印象中,慕容胜既是武痴,也是虎将,一生唯令是从,是硬汉中的硬汉,硬得有点不近人情,硬得有些僵化,硬得有点弱智,几无看过其落泪。
“不……你们也可以重来的,抗金不一定要用武功。”石剑急上前扶住他。
“快来人啊……有刺客……有人劫狱了……”
通道口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阵呼喊声,一阵刀剑碰击之声。
“大哥,快点啊……妹子快拦不住了……”何芳霞焦虑之声传来,似乎连放暗器的机会也没有了。
石剑闻声便知,宫侍衞闻风而动,围上来不少人了,且何芳霞命在旦夕,不由甚是心焦,却又拿袁崇焕无法。
“贤侄,快走啊……别忘了通道口还有位好姑娘等你……你再不走,老夫划脖子自尽……”袁崇焕急促相劝,又轻轻地用铁片划脖子一下,血水随即流下。
“袁大人,不要啊……”石剑吓了一跳,又蹬蹬退后数步。
“砰……啊……”慕容胜忽然把牙一咬,纵身跃起,以头撞墙,立时脑浆迸发,全身是血。
“慕容将军……呜……”石剑抢身上前,扶起他来,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头,鲜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衫。
“慕容将军……你这是何苦呀……呜……”袁崇焕失声而哭,跪倒在慕容胜身前,但手中仍拿着铁片放在脖子上。
“寇大人,你随石王爷走吧……慕容某不同,此生一人,无牵无挂……你还有石女侠惦记……快……走……。袁大人……未将先……”慕容胜聚全身之力,手指寇振海,最后相劝。
他话没说完,手臂下垂,双足一蹬,溘然长逝,含恨自尽,兀是双眼圆瞪。
他死不瞑目,因为他一生忠于大明,一生奉命行事,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落得入狱与万世骂名。
尽管他饱受非人折磨,但他仍然以死尽忠,以证清白,也为了好让石剑尽快出逃,免得石剑踌躇难以抉择,白白送死。
他虽然自尽,却把生的希望,留给了石剑与寇振海,临死之际,留下了一份难能可贵的友谊深情,英魂长存。
“慕容将军……呜……”石剑悲泪滚滚,失声而泣,心疼如绞,紧抱着慕容胜还泛着体温的身躯,甚为这员虎将之死不值,难过异常,悲痛难止,气愤交集。
大明已经风雨飘摇,然而将帅却一个个地被崇祯逼死。
石剑愤怒交织,心酸无限。
“大哥……啊……”何芳霞声音惶恐,似已受伤,已被逼入通道。
“寇叔叔……随小侄走吧……求你了……”石剑为慕容胜合上双眼,却见寇振海虎目含泪,身子发颤,手拿一块铁片,横在脖子上。
石剑左右为难,急急下跪相求。
“三人入狱,唯有寇某出逃,可能吗?贤侄,寇某愧对令姑母,你劝她好好活下去……哎呀……砰……”寇振海说罢,欲横铁片一划,效仿慕容胜自刎尽忠。
不料袁崇焕抓住机会,一掌击在他后脑上,将他击晕在地。
寇振海与慕容胜二人皆是抗金心愿未了,又背上圣旨所下的罪名,如何能甘心?均想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袁崇焕见慕容胜撞墙而死,不愿再看到另一猛将寇振海寻死,及时出掌相救。
“寇叔叔……呜……”石剑哭丧着脸,急挟起寇振海,拾剑在手。
“大哥……砰砰……啊啊啊……”何芳霞已被众多侍衞逼到牢房门前,娇躯上伤痕累累,浑身是血。
“贤侄,你再不走,老夫也只能提前殉难了……”袁崇焕生怕石剑落难,到时不仅救不出寇振海,且又在自己面前横多一具尸体,实不想看到这样的下场,再横铁片于脖子上。
“袁大人……珍重……”石剑哪敢不听?
他倘若再劝,就等于逼死袁崇焕了。
他蓦然出牢,抢身拦在又被划了两刀的何芳霞身前,一剑“指天画地”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