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张开了口,欲言又止,怔怔站着,似忘了大敌当前,却泪流不止。
谢佳怔怔地看着那人,心道:真的吗?真的是他吗?
那人身子又颤抖了一下,忽地收起眼泪,哈哈大笑,笑声震林,既豪迈又苍凉,跟着却哭了起来:“前辈?哈哈,你们真把我当作前辈?哈哈!好小子,武功不错,石飞红是你什么人?”
三女愕然,江湖正派人士提起石飞红均称“红衣女侠”,此人却敢称她石飞红,莫非那人有什么大来头?
石剑叫道:“前辈,莫非你认识我姑母?”
他话音刚落。
那人却叫道:“雨儿啊,我是你父亲啊!”
他道罢,“呜呜”大哭起来。
谢佳细看对方样貌,不由一呆,忽地双腿跪下,失声哭道:“扬哥,真的是你吗?”
那人哈哈一笑,笑中泛泪,颤声道:“谢兄弟,幸好你没有忘记石某。”
谢佳身子颤动,他反手一拉石剑的手,道:“少主,他可是长得与你一模一样,真是令尊石飞扬。快给令尊磕头!”
石剑兀是怔怔站着,一动不动,犹如中邪一般:怎么可能?他怎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易宝华道:“大哥,他真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啊!”
石剑仍然呆呆地立着。
程红莲听得易宝华这么一说,忙跪在谢佳身旁,道:“小女子乃雄樱会程红莲,参见石老前辈。”
那人扶起程红莲,道:“好个俊俏的姑娘,难怪谢兄弟这么喜欢你。”
程红莲俏脸大红,心裏却似灌了蜜糖似的。
易宝华、罗中宝、赵敏娜三人也上前拜倒在石飞扬跟前,口称:“恒山派易宝华,晚辈罗中宝、赵敏娜,参拜石老前辈。”
那人连连扶起,口称:“好!好!”手捻长须。
三人起身,立于石剑身旁。
尽管由谢佳作证,石剑兀是不信。
石剑大声喝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冒充家父?”
那人道:“雨儿,你别激动,你且听我说。”他缓缓坐下,把当年如何逃生之事细说出来。
当年雄樱会总舵突遭官兵袭击,石飞扬率总舵一帮香主和弟子拼力死战,护着爱妻和妹妹逃走。
石飞扬武功博杂,勇狠无比,一双铁掌挥舞,挡者立死,但锦衣衞和御林军高手实在众多,官兵又不停放箭,自己又要护着爱妻、妹妹,竟身中数箭。
他仗着绝世神功,把妻子和妹妹抛出战群,自己护在她们身后,待杀死一百多名锦衣衞高手时,自己功力也耗得差不多,此时,总舵弟子全部战死,待要冲出战群,妻子却不忍舍夫君独生,去而复返。
石飞扬只好再度拼力死战,竟把围攻官兵和御林军、锦衣衞高手尽数杀死,自己功力耗尽,晕倒在地,后来也不知爱妻去向。
他晕厥中隐约听得有人大骂云剑清害人害己。
石飞扬细听之下,那人却是吴忠。
他睁开双眼,却见四周漆黑,双手一摸,竟是冷冰冰的棺木。他明白过来了,是吴忠误以为自己身亡,掩埋了自己。
争吵之声渐细,后来再无声音了。
石飞扬在墓穴里躺得半天,推开棺木,发现师叔圆痴大师竟于棺木前坐化。
他明白是圆痴大师救了自己,但也因此心灰意冷,从此隐居深山。不料,魏秋婷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连江南深山也不太平,他这才来到四姑娘山隐居,猎兽为生。
他一路走来,隐隐约约听得了石飞红姑侄相认、行侠仗义的消息,他那颗雄心又死灰复燃,萌生了寻找爱子和妹妹之念。
一日,他从山顶下来,远远看到石剑抱着一个姑娘,忙这忙那,为那姑娘疗伤又细心照顾那姑娘,便对石剑顿生好感。
他仗着绝顶轻功,经常探视石剑等人,发现石剑竟十分像当年的自己,不由心念一动,更加细心观察石剑了。
待今日石剑除衣,他远远看到石剑胸前的胎痣时,不由心头一紧,后来偷听到石剑谈起石家宝藏时,已确信眼前英俊少年便是自己的儿子了。
他有心试试儿子武功,没想到仅仅两招,自己不仅丝毫占不了便宜,还被震得手臂发麻,胸闷难受,心中真是又惊又喜。
石飞扬讲完逃生经过,又拉开自己的衣衫,胸口也露出一块胎痣。
谢佳等人均嘘嘘长叹,又为雄樱会总舵群雄之死垂泪。
石剑看到他胸口的胎痣,这才相信他确是自己的父亲石飞扬,忙拜倒在地,道:“不孝儿石雨拜见父亲。”
石飞扬一把扶起石剑,详细打量他,老泪纵横,道:“真像!真像老夫!”
“哈哈哈……”
父子俩哈哈大笑,甚是豪爽,笑声震林,震得林鸟惊飞,蛇兽四散。
谢佳等人忙准备午餐。
罗中宝把烤好的兔肉分递众人,程红莲取过酒来,群雄拿过自制的木碗,纷纷喝酒,庆贺石剑父子奇遇,预祝石剑平安回归总舵,从此家人团员,合家欢乐。
他们想着石飞扬独二十年自在四姑娘山上生活艰辛,甚是不易,昔日的天下第一英侠落得如此下场,皆是不时嘘唏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