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都开着,不多一会,各门派之人,根据方向,根据自己要走的路,各奔东西,分从四门奔跑,出城而逃。
城头上,布满了官兵,依然是刀剑出鞘,张弓搭箭,对准城下,只要石剑松开朱泓明,便会一阵箭雨射下,致石剑于死地。
石剑挟着朱泓明,策马奔出城门,越过吊桥。
“得得得……姓石的,快放开我爹……”
石剑的身后,紧跟着奔出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位少女,全身红衣。
她在火光中,宛若红霞一般。
她声带哭腔,娇躯颤抖,泪流俏脸,梨花带雨,楚楚动人,此女正是唐美林。
其实,她听得父亲被擒作人质,早就来了,一直混在官兵队伍里,因为众将士都紧张地望着朱泓明,所以暂时没有人理会唐美林,也顾不上去理她。
唐美林心系着石剑与朱泓明两个亲人的安危,所以一直默不作声,黯然神伤,任由泪水流淌。
她之所以不敢出声,既怕害了石剑,也怕害了自己的父亲。
朱泓明再坏,也是她的父亲,血浓于水,骨肉相连。
而石剑则是她心爱之人。
朱泓明与石剑,是她的手心手背,都是她的肉。
无论谁有伤亡,她都会心疼,都会难过,都会遗憾终生。
唐美林只盼各门派人逃走之后,石剑会依诺言,放过朱泓明。
但是,石剑挟持着朱泓明,跃马出城,却依然挟着他,令唐美林好不担心,终于忍不住泣声而喊,纵马而来。
“林儿……”石剑蓦然掉转马头,闻声而颤叫,倏然间也是泪光闪闪。
爱过痛过,谁会轻易忘记那一段情?
那是一段在万马军中携手并肩作战的情缘,很美好,很幸福,很短暂,也很伤人。
石剑颤动了一下,左手不觉一松。
“砰……”
朱泓明从他腋下摔落在地,头破血流。
“你……走吧!爹……”唐美林闻得石剑仍是亲热称她为“林儿”,不由心头一阵激动,颤声相劝。
她飞身下马,急扶朱泓明起身,却再也扶他不起来了。
朱泓明先是在姚府被石剑用“佛门狮子吼”震伤五脏六腑,后又被石剑捏住脖子,捏得他喘不过气来,在石剑五个钢指之下,他喉管破裂,再被石剑一直挟着,他勒骨都被挟断了。
断裂的勒骨,挤压着他的内脏,断骨不时划过他的心肺,划得他内心鲜血淋淋。
他内脏早已出血,一直都在不自觉地挣扎着。
他越挣扎,石剑便越是本能地运足劲力挟着他。
只是刚才人声鼎沸,没有听到朱泓明勒骨断裂之声。
此时的朱泓明,身子如一堆烂泥。
他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喷血。
“少主……快……”在前面数丈远的公孙文见石剑呆住了,急高叫一声。
石剑一怔一惊,急掉转马头,驰骋而逃。
“得得得……”马蹄声碎,也惊醒了黄国平等人。
“快放箭……”黄国平一声令下。
“嗖嗖嗖……”城头上万箭齐发,射向石剑。
“铮铮铮……”石剑反手舞剑、公孙文早取出双鈎,各自护身,依然策马如飞。
“追……”黄国平见箭雨射不到石剑,便一挥手,领着众高手,策马驰骋,追赶石剑。
如若不然,他们等于失职,就会被朝廷斩首或是通缉。
众人一前一后,策马如飞。
他们的身后,留下了唐美林如泣如诉的悲哭声。
“爹……”
唐美林硬是扶起朱泓明,泣声呼唤,悲泪如雨。
可是,朱泓明再也不会回答她的话了,再也没有机会看爱女一眼。
慢慢地,他也不会再咯血,身子渐冷渐硬,双腿蹬直,双手一摊,没留下任何遗嘱。
他潜藏绿林数十年,作恶多端,八面玲珑,一生都耍花招。到头来,他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惨然而逝,最终还是没有回到京城,没有回到皇宫。
荣华富贵宛如天空的云彩,仿佛是镜中花,俨然是水中月,只可观看,不可触摸。
他九泉之下,却不能含笑,留给他的,始终是千古遗憾。
“爹……呜……我们回家,我们回京城去……呜……”唐美林抱起父亲,泣声呢喃,串串珠泪,滴落在朱泓明苍白的脸上。
众侍衞、众将士不时策马从她身边掠过。
万余人马,出城追缉石剑而去。
朱泓明死了,官兵将士,岂还敢留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