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身的疲惫,沉默的清理战场,将一具具战友的尸体整齐摆放一旁,受伤的,则是被后勤兵第一时间送到医疗所救治,紧张,加上浓重的血腥味和满地的残肢断臂让人受不了,很多人都吐了。至于敌人,尸体被丢下城头,一些没死的,也被补上几刀踹下城去,只留下少数几个相对完好的俘虏,押送到军卫所严刑拷问。清理完城墙,事情还没有结束,要做的事情还很多,那些被丢弃的塔楼、攻城云梯还有城下那么多尸体还需要清理,这些事情都交给了后勤部队处理。破烂不堪的城门开启,一队队后勤兵和马车涌出,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和浓郁的血腥味,收集兵器盔甲后将一具具尸体台上马车,运往稍远的地方堆积一处,稍后对方会派人前来收尸,这是战争中约定俗成的惯例,这个期间,双方一般不会再起冲突。城下的尸体被运走,毁坏的塔楼和云梯被拆散,小块的部分被运到城内补充滚木,大块的就丢在城下充当障碍,后勤兵赶着马车拉着战利品和己方士兵尸体返回城内的时候,城门也已经被修缮,再次紧闭。此时,战损已经统计出来,这次的战斗不可谓不惨烈,南城,阵亡差不多一千五百人,重伤和失去战斗力的差不多两千,剩下还能继续战斗的只有差不多一千人而已,而且这些人中大多数都受了轻伤。女兵的伤亡不大,她们是最后才登城支援的,两千女兵,只损失了一百余人,剩下的基本完好,建制保存完整,所以,接下来的防守任务理所当然的由她们接手,轮流守卫,其他残兵则是返回营地修整。这一战之后,如果不出意外,将会迎来一段时间的安宁,陈信不担心敌军再来攻城,先不说敌军已经没有了足够的攻城器械,士气大损的他们也需要时间恢复,而且,这次战斗,敌军同样损失惨重,只是在南城这片区域就损失了差不多五六千人,受伤的更多,以他们的战力基数,已经算是伤筋动骨,想要再战,需要一定时间蓄养士气。南城和东城的战斗差不多同时结束,东城那边的情况比起南城还要惨烈几分,他们的损失更大,阵亡三千多差不多四千的样子,受伤无数,被打残了无数进制,和南城一样,剩下的只有不到原来编制的一半。重伤员被送到医疗所救治,受了轻伤的,则是由随队军医治疗,苏明,先是帮袁方和杨兴包扎伤口,和两人聊了几句就开始投入救治工作。袁方受的伤不重,除了腿上被枪尖划破之外,在后面的战斗中肩膀被砍了一刀,还好阎熊送的皮甲质地上层,只伤到些许皮肉而已。杨兴相比受伤稍重,右腿被刺了一枪,左手被砍了一刀,没有伤到筋骨,但伤口很深。袁方到后勤那里找来自己的药箱,先是帮杨兴缝合手臂的伤口,然后挨着个的给每个人消毒,缝合,包扎。乔大壮坐在地上沉默不语,袁方帮他取下断箭也没有半点反应,原本十二个人的小队,如今还能坐在这里的只剩下乔大壮、袁方、杨兴、方麻子和碎嘴五个人,佟大锅重伤,被送去医疗所救治,其他人,除了咸菜都牺牲在最后这一战中。不止是袁方他们小队,整个前锋营各部大多如此,五百余人的前锋营经此一战,剩下的不到两百人,有不少小队全军覆灭,没有生还。雷华虽然勇武,可也还是血肉之躯,尤其是被敌军重点关照,身中数箭,虽重伤未死,却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恢复的。气氛沉闷哀伤,袁方给乔大壮包扎好伤口起身说:“我去医疗所看看大锅。”杨兴想要跟着一起去,袁方果断拒绝,他的腿不方便,暂时不能乱动,搭好帐篷让众人进去休息,交给奇迹般没有受伤的碎嘴照看,袁方拖着疲惫的身体转身离开。背着药箱来到医疗所,军医们忙得不可开交,床铺早已经占满,地上躺着不少伤员没人理会。成百上千的伤员聚集在这里,想要在其中找一个人非常困难,袁方大致扫了一遍,没有发现大锅,索性开始帮忙救治伤员。没有检伤分类,袁方只能自己挑选有生命危险的伤员救治,这些伤员大多都是利器和箭矢所伤,一般只需要止血包扎即可,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止血,而袁方所知,东医止血的手段并不出色,一般都只是依靠效果并不好的止血药,医术精湛的也有用针灸封闭穴道的方式止血,可那种大夫实在太少。相对来说,袁方的现代医学在止血方面更加出色。来到一名小腿受伤的伤兵近前,袁方发现,他腿部的伤口流血不止,此时,伤者失血过多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再不止血救治会有生命危险。袁方当机立断,打开药箱给工具消毒,扎好止血带,扯掉裤腿,用盐水清洗伤口。鲜血被冲去,但很快有涌满伤口,袁方眉头紧皱,第一判断为胫前动脉破损,需要结扎止血。给腿部涂抹麻醉药,拍醒伤者,紧了紧止血带控制失血速度,此时,麻醉药渐渐发挥作用,袁方不再迟疑,稍稍切开伤口,找到破损的血管,用止血钳夹紧后进行结扎,止住失血,再用盐水冲洗伤口,用酒精消毒,进行简单的逐层缝合,最后包扎伤口。收拾好工具,环视周围,袁方对伤者说:“好了,没事了,每天过来换次药,回去休息吧。”说着,招呼帮忙的士兵过来,送伤者回去。伤兵愕然:“回去?我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回去打仗吗?我不走,我就待在这。”袁方耸耸肩,无所谓的说:“你看看周围,这乱七八糟的你要愿意待在这我也没办法。”伤兵四下看了看,鲜血满地哀嚎不断不说,还有一些伤重失去意识的,大小便失禁,味道说不出的难闻,这样的环境让人受不了。伤兵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坚持,被人搀扶着站起身,有些虚弱的对袁方说:“谢了大夫,我还是回去吧。”袁方嘱咐说:“回去好好歇着,找你们那的军医开点补血补气的汤药,用不了几天就能走路了。”没有再多说什么,还有更多的伤员需要救治,袁方背着药箱再次开始查找。忙了好一会,又救了两个伤势不重却流血不止的伤员,收拾药箱的时候,袁方愕然发现旁边就躺着一个伤势非常严重的,此人腹部豁开,看样子应该是被刀锋所伤,腹膜略微破损,一段小肠有明显被牵动的迹象。询问伤者,得知此人被敌军砍伤,当时他看到肠子流出,就随手塞了回去。袁方想起当初叶大夫说的那句话,‘等你有机会经历战火,就知道人到底能有多狠。’此人腹部的伤口很大,足有一尺多长,虽然出血不多,却已皮肉翻卷,腹膜暴露于空气的时间太长,在这这样的环境下很容易引发感染,需要立即清洗缝合。袁方站起身走向医疗所,伤员见袁方离开,着急的说:“大夫,大夫,别走,救救我。”袁方安慰说:“我马上回来,药箱留在这,你帮我看着点。”说完,大步流星走向医疗所。医疗所内,哀嚎声哈惨叫声此起彼伏,床铺已经被鲜血染红,几个身穿罩衣的军医正围在床前,正在救治伤者。袁方凑过去一看,愕然发现躺在床上的竟然是雷华,这个铁塔般的壮汉此时已经昏迷,也许是麻药,反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几个军医正商量着拔出他腿上的羽箭。袁方看了看,中箭的位置有点危险,就在腿部的股动脉附近,羽箭伤没伤到动脉还不确定,也是这些军医犹豫不决的原因。袁方没有参与其中,转身走向另外几名军医,过去一看,床上躺着这居然也是一名军官,这点,从他身上的盔甲不难看出。再看向其他床位,袁方眼睛微微眯起,床位上,躺着的无一例外都是军官,没有一名普通的士兵,最让袁方愤怒的是,他发现有些军官受的伤并不严重,甚至都不用包扎完全可以自然康复。袁方惨然一笑:“这就是阶级吗?”这时,身后一张床铺外挡着布帘被被拉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袁大哥,你怎么在这?你受伤了?”袁方回头看去,只见小露和吕灵正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关切和担心,她们身边,还有几名军医,有男有女,那个袁方曾经的顶头上司医官房生也在其中。袁方淡淡一笑:“我没事,我来是想找个地方救人,外面有个伤员伤得不轻,需要尽快救治。”房生撇了袁方一眼,不悦说:“这里哪个不是伤重需要救治的,你已经不是军医了,赶紧离开,别耽误我们救人。”袁方冷笑,指着几个轻伤的军官说:“这就是你说的重伤?难道当兵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小露闻言大惊,这种带有煽动性的言论可不能乱说,急忙跑到袁方身边小声说:“袁大哥,你冷静点,别乱说话。”医官房生一阵冷笑:“看来你还没长记性啊,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