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方来到转角,那人的情绪已经稳定,满怀希望的看着袁方欲言又止。汤剑的副官打量着那人,眉头皱紧,用质问的语气问:“你是官署的差役?”那人还蒙着脸,看不清容貌,点头说:“回将军,我是县署的差役郭平。”副官有意无意的撇了郭平手里的佩刀问:“只有你一个人吗?其他人呢?”郭平低下头,语气哀婉说:“死了,要不就是走了,现在还留在城里的只有三十几个人了。”桑柔皱眉说:“不可能,刚才在天上我看到不少人影,绝对不止三十个。”郭平苦笑着解释说:“我说的是官署的人,除了我们,还有一些城防军留在城东,还有一些百姓聚集在城中心。”袁方直奔主题:“病人呢?都在哪?”郭平看向带着口罩的袁方:“你是袁方袁大人?”袁方点头:“我是来解决这次疫情的。”郭平苦笑说:“晚了,袁大人你们来晚了,两天,只是两天时间,城里的人死了大半,剩下的也都跑了。”袁方有点不耐烦了:“少废话,赶紧带我去。”郭平诧异的问:“你真想去?去过那里的人大部分都没有什么好结果。”袁方瞪眼说:“带路。”郭平耸耸肩:“行啊,反正留在这也是苟延残喘,我也受够了,走,我带你们过去。”袁方一行跟着郭平前往城中心,同时,汤剑的副官带着几个护卫按照郭平的指引前去官署人员聚集地召集人手,袁方他们的人不少,但相对这么大的县城来说还是太少了。一路上,袁方一行背着沉重的药箱,跟着郭平赶路,袁方问了不少问题,郭平好不隐瞒的一一解答,袁方这才真正了解这个城市经历的创伤,那并不只是疾病的困扰,还有人性的泯灭和道德的沦丧,如果说瘟疫夺走了近半人的生命,那么剩下的则是被人类的贪婪和绝望所抹杀。最初,天牛县发现瘟疫后闹得人心惶惶,县理上报疫情之后果断的封闭城门,禁止任何人进出,但这样的封锁是苍白无力的,两天之后,虽然初始感染者已被隔离,但城中被传染的人越来越多,无法再控制,城内接连出现趁火打劫的事情,几家店铺被抢,接着,又在偏僻的角落发现几具备杀的尸体,后来更是不断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城防军严守城门,官署的差役捉襟见肘,事态变得无法控制,随着感染的人越来越多,因此丧命的百姓越来越多,不安定的因素也随之越重,几个大户人家被一群暴徒洗劫一空,全家无一例外部分男女全部被杀,消息传开,百姓们的恐慌被点燃,达到不可抑制的程度,纷纷涌上街头冲击城门,结果,与城防军发生冲突,最后本就意志崩溃的城防军不敌,城门被冲破,而本就不多的城防军在损失不少人手之后,剩下的一部分被感染上瘟疫,现在只剩下可怜的十几个人,而天牛县城也就变成现在这样萧索,凄凉。时间有限,很多事情郭平只是一带而过,但袁方却能想象得出绝望中的人们会有多么疯狂,那场冲击城门的战斗有多么惨烈和艰难,最可怕的是内心的煎熬。前面不远就是郭平说的百姓聚集地,袁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郭平,你们为什么没走?”郭平一愣,随即苦笑说:“走,又能走到哪去?”这里是一座占地广阔的宅院,从郭平口中得知,这里原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府邸,后来瘟疫爆发,暴乱初起,这家人被暴徒袭击杀害,无一幸免,现在,这里成了幸存百姓的聚集地。桑柔皱眉问:“你们为什么没有聚在一起而是要分开?”郭平耸耸肩:“因为不信任,因为权力无法统一。”结月撇嘴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权力。”郭平停下脚步反驳说:“我说的权利不是你想的那个,这位将军,你觉得在这里,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有权利存在的必要吗?我说的是另一种权利,就拿我们来说吧,如果让城防军来主导指挥的话我们不会安心,让我们做主,城防军也心存顾忌,与其猜来猜去的,还不如分开各自负责自己的事情为好。”袁方打断结月的话:“行了,这些事以后再说。”说话间,一行人来到大门口,大门已经不见,有着明显被人强行破坏掉的痕迹,袁方一行刚到,正好几个带着面巾的人抬着担架出来,和袁方走了个面对面。最前面的人见到袁方一行先是一愣,看到袁方身边的郭平后明显放松下来:“郭都头,这些是什么人?”郭平介绍说:“他们是帝国派来的军医。”袁方上前一步走到担架旁,二话不说抓住担架上奄奄一息的病人的手腕开始诊查。抬担架的人楞了一下看向郭平,郭平点点头示意他配合。没一会,袁方将三个担架上的病人都检查了一遍,开口问:“患病的都是什么症状?”抬担架的人想了想说:“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上吐下泻,用不了多久人就不行了,大夫用了各种办法也没用。”袁方接着问:“你们这是要把他们送到哪去?”抬担架的犹豫了一下说:“送到对面,得了瘟疫的全都在那边。”袁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走,带我过去,患了瘟疫的还有多少人?”抬担架的回答说:“不少,大概有一百多人吧。”袁方深吸了口气,吩咐随行的军医说:“刚才几个都是霍乱的病症,大家整理器具,准备救人。”郭平见袁方说的条理分明的,忍不住问:“袁大人,这,能救?”袁方不确定说:“试试吧。”郭平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安置患病百姓的地方不远,出了大门不到五分钟的路程,这里也是一座不小的院落,一进门,一股恶臭袭来,袁方顾不得那么多,招呼军医开始检查院子里躺着的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