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芳荨的茶话会定在未时,恰好是一天里最暖和的时候。虽说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但春寒料峭,早晚依旧是凉飕飕的,而未时这个时辰里,正好能穿上艳丽轻薄的春衫。
赵芳荨是见过崔锦的,只不过是大半年前的事情。
那时的崔锦于赵芳荨而言,不过是自家三弟所倾慕的人,压根儿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她当时只有一个印象,青涩稚嫩,就像是路边的一朵长得稍微好看些的野花,正好配她的庶弟。
然而,她却不曾想过,有朝一日,那样的路边野花竟得到了燕阳城贵人的青睐,反而是将她这朵绿叶环绕的名贵花种弃之如敝屐。
思及此,赵芳荨心有不甘。
此回茶话会,她定要让崔锦知道,她得了贵人青睐,只是因为贵人没有见到她赵芳荨而已。一旦见到了,她崔锦连变成渣滓的机会都没有!
“如絮,将我新裁的衣裳取来,熏上苏合香。”
衣裳是新裁的,料子是她向阿爹求了好久才求来的。当初阿爹进献洺山古玉有功,皇帝陛下赏赐了千金,且还有一些杂物,里头便有一匹素花锦,那颜色那纹案极其艳丽。
阿爹当时留了下来。
后来她苦苦哀求,阿爹才点下了头。
“还有红宝石翠玉头面,明珠金钗,都取来。”
赵芳荨仔细地吩咐,今天这一场茶话会她不仅要惊艳全场,艳压群芳,还要令贵人知晓她赵芳荨是一百个崔锦也比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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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未时将到。
邀请的闺阁千金已经逐渐出现在含羞亭里,约摸有七八位,都是樊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里的姑娘。姑娘们晓得贵人便在一院之隔的后面,心情难免有些激动。
今日来参加茶话会,都卯足了心思打扮。
一时间,含羞亭中姹紫嫣红的,姑娘们春衫薄,色彩艳,娇俏年轻的能掐出水来的脸蛋,都像是画儿一样。今日来的姑娘们之前都曾给崔锦递过请帖的,只不过通通都被拒绝了。如今晓得崔锦会来茶话会,个个皆心思各异。
到了含羞亭后,她们总忍不住打量周遭,想看看崔锦到底来了没有。
然,主人家已到,崔锦仍未到。
赵芳荨坐在含羞亭中央,仿佛对崔锦的迟到不以为意,笑意盈盈地与身边的平三姑娘说着话。今日赵芳荨穿着水红素华锦牡丹纹齐胸襦裙,衫子是月牙白的颜色,挽着鹅黄的披帛,乌黑的发髻上掐丝金钗含着硕大的明珠,耳垂上的红宝石翠玉耳坠衬得脸蛋白净无瑕。
“芳荨姐姐今日穿得真好看,比花儿要娇艳。”
赵芳荨捂嘴轻笑。
她这身打扮哪样不是砸了重金的,能不好看么?自然是她们这些人比不上的。
此时,周二姑娘说道:“芳荨姐姐,崔氏怎么还没来?不是说她一定会来么?莫非她反悔了?”
赵芳荨说道:“时间尚早,再等等吧。毕竟是姑娘家,打扮也要不少时间。且崔妹妹头一回参加我们的茶话会,难免要仔细谨慎些。”
平三姑娘说道:“芳荨姐姐真是大度,若是我怕早已不耐烦了。”
周二姑娘捂嘴哧哧地笑。
“兴许是崔氏怯场了,不敢来了。”
话音落后不久,便有侍婢前来禀报。
“大姑娘,崔氏来了。”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都不由竖起了耳朵。赵芳荨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道:“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将崔妹妹带进来。”
说着,她又与周围的人说道:“崔妹妹年纪小,等会大家多担待一些,莫要欺负了她。”瞧瞧她多么知书达理,温良恭淑,跟崔氏那朵小野花一对比就是不一样。
众人附和了几声。
约摸过了片刻,侍婢终于领着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姑娘前来。
赵芳荨的目光立马落在她的身上,最先是衣裳,然后是脸蛋,一圈轮完,她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大半年未见,崔氏倒是长高了不少,只可惜容貌长歪了。
她那故作镇定的模样,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简直是贻笑大方,一点也等不上台面,真不知贵人究竟看上了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