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找肖总去了。”
“我们也在找见诚,不知他跑哪儿去了?”沈莹边说,边微踮起脚尖,拿手搭着凉棚,作四处张望状。
“是吗?他……”苏洛本想说他刚还打我电话来着,突然发现不必惹麻烦,连忙打住。
“他怎么啦?”沈莹忙问。
“没怎么,他可能忙别的事吧。”
“外公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应该是很难过,所以躲起来了。”沈莹心痛地说着。
“哦……”
“那你忙着,我再去找找。”沈莹转身欲走,忽然想起什么来:“对了,昨晚你怎么走得那么早,我后来特地过去,想陪陪你呢!没见到你,所以给你打电话。”
“哦……”
“那我先过去了。”
“好……”
沈莹步态轻盈地又往人群中走去,有许多人和她聊天,与她握手,她矜持地点头微笑。
苏洛望着她,觉得这女人有些莫名其妙,说不上来的莫名其妙。她记起小秦说过杨锐和她曾经相爱,也不知是真是假?杨锐和她,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杨锐在贫苦中奋斗,她却像个贵妇似的生活,杨锐和她怎么可能会交集呢?
电话又响,又是肖见诚。这对男女都有些莫名其妙。
“你老婆找你呢!”她接通电话,直接说。
“哪个老婆?”
“你有多少个老婆?”
“没数过。最近得清一下账,搞不太清了。”
“麻烦你悲痛一点好不好?”
“我就是因为没办法悲痛,所以只好躲起来。”
“躲哪儿了?”苏洛伸长脖子到处找。
“原来是你这个老婆找我。”
“呸,太恶心了!”苏洛眼尖,看到围墙根下停了台面包车,里头隐隐有个影子,她往那儿走过去。
“别过来,我会被发现!”肖见诚大叫。
“你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啊!”苏洛不管,直接走过去,拉开门,见他一人坐在面包车的后座,车里烟雾弥漫。
“快上来,把门关上!”肖见诚拼命将她拖上车,把车门用力关上。
苏洛被他大力拖着,坐在了身边。
“抽烟吗?”他递过烟盒,是一包钻石芙蓉王。
“不抽。”
“抽一根吧,陪我悲痛一下。”他把窗户打开一个小缝,自己又点燃一根烟。
“我不要。你要抽也别抽这么好的,太浪费了!”苏洛说。
“那要抽什么的?”
“三五块一包的就可以了,反正是慢性自杀,不一定要那么贵的工具!”
“我抽得起,有什么关系?”
“你一包烟180块钱,20根烟,每根差不多10块钱,你知不知道,在农村有很多孩子交不起一个月20块钱的中餐费,只能饿肚子。你一包烟,差不多是一个孩子全年的中餐费。”
“别老和我说这些!”肖见诚抽得更起劲了:“我早说过,教育是国家的事,让穷孩子上学也是国家的事。”
“国家都让你们抽穷了。”苏洛顶回去。
“我花钱买这些烟,不仅自己抽,还要送给很多人抽,我创造了GDP你知不知道?烟草的税有多高你知不知道?”
“创造了GDP有什么用?孩子还是没钱吃饭。”
“所以我说了,这是国家的事!”
“你不交给国家,直接用在孩子身上不是更好。”
肖见诚突然乐了,他由衷地笑着:“苏洛,你真行啊!我现在是刚死了家人,你居然不慰问我,还跟我吵架?”
“你这样子,看不出有什么难过的?”
“我是强颜欢笑。”
“你跟我强颜欢笑干吗?外面那么多人等着你呢!”
“他们不要看我笑,他们要看我哭,我哭不出来。”肖见诚耸耸肩。
苏洛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哭,不哭也行啊,只要表情悲痛就行了。”
“什么样子是表情悲痛?”肖见诚饶有兴趣地问。
“就是……就是……”苏洛努力地想:“你应该皱着眉,很严肃的样子,脸要垮下来,眼睛基本上不瞧人,也不说话,别人跟你说什么,你就点点头,别人跟你握手,你也就握一下……”苏洛一边回忆以前看到其他丧事的情形,一边示范表演。
她正低眉顺目表演着如何和别人握手时,忽然有只手牢牢地将她扳住,然后她的嘴被人封上,紧紧地封上,一刹那间,连眼睛都被那张脸压迫得只能闭起来。
黑暗中,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困住,她努力地想将他挡在外面,但他的舌尖,温柔而执拗地吸啜着,令她几乎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