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高文在接下来的行程里,还转头对着卡贝阿米娅道谢,但是对方却脸色都苍白了,牙齿格格打架,口中不知道在念叨什么,好像遭到了很大很大的打击,不断把刚才那只手搁在袍子上蹭着擦着,而导致精神消沉乃至错乱。
而他身边的彼得,则顺着车辙印,一路走,一路祷告,丝毫不觉得疲累的样子,车辙印越来越长,就像一条灰色道路上黑色的线条,将他们从士麦那的滨海山路,一直延续到了马里马拉海要冲边上的阿拜多斯。
阿拜多斯边郊的农庄和果园,冲天的火光,被屠戮的农人尸体,男女老幼,都填满了沟渠当中,一队叫嚣的士兵,正从个双层的农舍里进进出出,陶罐不断从二楼窗户上被抛下砸碎。
站在道路边的狄奥格尼斯看到这一幕,感到万分难受与尴尬,因为杀害村民洗劫城镇的,不是扎哈斯的骑兵,他们还驻屯在刚刚攻陷的普鲁萨,而全是拜占庭自己方的军队,一群败兵溃匪,还未见到敌人,就忙着祸害百姓,他们隔断交通到处打劫难民,公开焚烧村镇,在二百年前这种景象是很难见到的——因为那时候拜占庭的罗马军队,是纪律严明守土捍疆的农兵边防军,和皇帝的精锐野战军组成的,是绝不会把刀剑对向自己国家的子民的,但现在军队全是无业痞子,和外国无法无天的雇傭军组成,无论胜败,他们都要抢劫,几乎是种本能。
“这简直比我们诺曼人洗劫你们的第拉修姆(拜占庭濒靠亚得里亚海的地区)还要狠辣。”囚车里的博希蒙德嘲笑起来。而高文和彼得,也盯着守捉官,这让狄奥格尼斯更为恼火难受,他有时候怀疑为这个国家尽职的意义何在,但最终也只能狠狠喝了几口酒,“继续前往阿拜多斯,到哪里我要向凯撒麦考利努斯阁下索取路引,从加利波利要塞去都城,现在的海面处在冬季当中,长途航行过于凶险。”
“我劝你别去找麦考利努斯。”谁想,博希蒙德忽然悠悠来了这么句话,他的表情就像是在挑衅般。
“你的神态举止简直不像个骑士,倒像个市集上惹人憎恶的牙侩。”守捉官皱着眉头。
“这可是忠告,要是你去见麦考利努斯,无外乎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那利欲熏心的老头儿,抢夺了我,也就是你的功勋——我可是爱怜你的,希望你能够得到皇帝的嘉奖,可是你们这些武士在麦考利努斯这样的人眼中,连五个铜板都抵不上。”
即便博希蒙德说得很认真模样,但守捉官根本没对他加以理会,众人一行来到了阿拜多斯城的港湾,便看到了如潮般的败兵、难民,全都涌上了滩头,呼号着,要求海面上的船只靠岸,载运他们渡过海峡口,前去加利波利,墨黑色翻滚的海浪当中,扬帆离岸的船只艰难地呻|吟着,甲板和船舱的木材发出不堪重负的爆裂声,好像世界末日的景象。
“难道凯撒大人,放弃了这座海边要塞吗?那样的话,突厥人只要搞到船只,就能在对岸修筑堡垒,围困都城。”狄奥格尼斯伤戚无比,心若死灰,“帝国,难道真的……”
这时候,靠在囚车边坐着的高文,居然看到了,那个卡贝阿米娅看到这情景,嘴角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的微笑。
而博希蒙德更加嚣张起劲了,他对着守捉官喊到,现在扎哈斯还不敢对罗姆苏丹国进攻,所以他的财货在士麦那很安全,只要守捉官能放他走,赎金报酬多少数额都好商量,“哪怕是五千枚索立德金币,我也能一次性给你,连眼皮都不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