衞队的将士急忙纷纷单膝跪拜下来,高文悄悄抬眼看去,前一个肩舆他是识得的——果然,安娜·科穆宁这个小鬼,和另外个头戴冠冕和纱巾,浑身珠光宝气的贵妇并坐在一起,看来应该是皇后了,其中安娜的大眼睛还有意四下里对着衞队看着,直到她和高文的目光碰触,便又抬高束着金圈的细长脖子,有意避开了高文的视线。
下一个肩舆上,居然坐着三个人,其中也是个贵妇,面容是带着那种极为成熟和磁性的美,只是与皇后相比来,少了标志身份的冠冕而已,她的左右各是个年龄偏小的男孩,其中一位相貌白皙英俊,一眼就能看出是这个贵妇所出;另外个男孩则长得黑黢黢的,粗眉毛,面貌极为普通,甚至有点丑陋,但却披戴着各种华美的饰物,看起来气度和来头不凡。
三人在后面有说有笑,但是在前面的那个肩舆里,高文明显能感受到,安娜这小妮子的表情是不开心的。
但是这不是他所该操心的事情。
肩舆的队伍远去后,整个皇宫内外又陷于了沉寂当中,寂寞的日光就在正门街道上满溢着,衞队的甲胄和战斧闪着光芒,就那样笔直地继续站着,高文觉得锁子甲头巾里,汗水开始渗出,他的后脑勺的毛发开始与铁环纠缠在一起,浑身就像钻入了小虫东西游走般难受。
就这样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下一班人员前来交接换班时刻,也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事情发生。
“狄奥格尼斯临行前说,要是我还能活三个月,我与他还有再相见的机会,但我相信,三个月后,斯蒂芬·高文大爷我绝对是无聊死的。”
但是到了晚上,在军营里的餐桌前,就爆发了很大的议论。一般来说,单调无趣的军营生活里,庖厨餐厅绝对是一日里最有意思的地方,衞队的普通士兵都坐在排列好的粗木餐桌前,而衞队司令官则按照惯例,是和亲兵坐在一起就餐的,这是瓦良格人几百年的传统,他们部族的语言里,“亲兵”就是“伴随在一起吃饭的人”的意思。
“鳕鱼肉。”高文吃着面前的东西,虽然没有了工业社会的“味觉”滋养,但他还是能轻易判断出这个餐点的来源,看来今天皇宫里是给了额外的恩赐的。
法罗夫而后不发一语,从铅封文书匣当中,摆出了一面盖着马蹄印玺的令牌,几名亲兵立刻停下了手抓和勺子,沉默地看着面前金光闪闪的皇室令牌,只有高文还在低头哧溜哧溜地吃着,“这是今日皇宫里的门户官送来的,陛下要求我们参与明日的点阅——此外,红手分队被单独抽出,和乔治的六千军马,一起前往小亚,与突厥人作战。”
这下,连高文也把勺子给丢下了,慢慢嚼着嘴裏的鱼肉,出神地看着那面令牌。
“可是,我们不是应该和其他分队一起,追随皇帝陛下前去北面亚德里安堡,去抵御佩彻涅格人的吗?”
面对大家的疑问,法罗夫摆摆手,“这是乔治将军的要求,他本不愿意接手小亚战局的烂摊子,直到陛下许诺他能就任‘皇室典厩长’后,他才愿意将六千名久征的意大利和伊庇鲁斯老兵连队,带到亚细亚来,当然陛下也答应他,可以给他一支内宫分队,既可增加乔治将军的荣耀,体现皇室恩典;也可……”说到这裏,法罗夫挣了个响屁,而后打个嗝,依靠在椅子上,摸着胡须便不再言语了。
“你没看到吗?陛下的养母,也是宫廷里的首席贵妇,今日和皇后、长公主与皇子一起,都去迎接乔治将军了,这下情况复杂了,看来所有人都想得到乔治将军的拥护——他现在来到了君士坦丁堡,就是能左右大事的人物。”另外个颇为懂得宫廷里曲折的亲兵,低声切切,挤眉弄眼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