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是带着铁蒺藜头的,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刷在了莱特等人赤|裸的后背上,整个围观大连队的所有人背脊都开始发凉,那种痛楚好像自己也感受得到,顺着神经炸裂了脑髓,各个不由自主觉得铠甲上面都带着鞭子的倒刺般。
那五十名新兵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立在原地,手持器械,动也不敢动半分。但是果然如同高文事先和莱特等受刑士兵所许诺的那般:只要其间不哭喊,不告饶,那么鞭刑结束后,所有都一笔勾销。
莱特这个小白脸,此刻倒也十分硬气,虽然一道道赤色的鞭痕在他的背上游走,但却咬着牙,任由头发和头皮因为吃痛而流出的汗水粘合起来——只要“核心部件”得保就成,至于勾引妇人的罪过,大公也惩处过了,将来到了圣墓再行忏悔好了。
刑台下的乔瓦尼,面无表情,一下一下记着数,整个六千人的场面,在米克斯堡下鸦雀无声,除去乔瓦尼计数和鞭子抽打的声音外。一会儿功夫后,几名行刑人员把伤痕累累的受刑者绳索解开,同时扶下去,就扔在了大连队的辎重车的轮子旁,在那里他们自己能找到水罐和热食,就像几条被遗弃的野犬般。
“转身,聆听大公与圣职长上的新教诲!”随后,乔瓦尼喊到。
各个连队的士兵随着这声口令,看着各自连队旗官的旗帜指向,齐齐转身,面向米克斯堡城堞上的斯蒂芬·高文。
“我们的红手大连队,我们的锦册兄弟会,是为什么而成立的?它需要的不是纪律涣散的朝圣者,否则大部分人只会在漫长的朝觐途中,与无数前人那般,无意义地亡于异教徒、土匪、地方王公的屠刀与马蹄下。试想,若是此次大连队没有各位将士的奋战,那么那个罪恶的扎塔王公便会杀害我们的同工,掠走我们的辎重行李,挫败我们的朝圣计划。所以,在前去圣墓的途中,大连队与兄弟会必须武装好自己的利齿獠牙,做好绝不退让的觉悟,也需要铁一般的纪律约束自己,我们向主、向圣座、向皇帝保证宣誓,这和当初的圣战誓言一样重要。现在看看你们,本大公将攻陷扎塔所取得的四万威尼斯小银币,尽数赏赐给你们,并将缴获扎塔王公衞队与军械库的铠甲,也全部赠送给了在先前苣苔山立下功勋的大公死士连队与怒火连队,虽然你们先前都是无荣誉的部队,但现在你们当中的精锐忠忱之士,都能穿戴精良的铠甲与头盔,手持利矛与盾牌,骄傲站在阵头,与所有敌人搏战,取得更大的荣耀;你们的连队也会拥有第一无二的徽标旗帜,让敌人望之堕气。以后,其余连队,也要向此两支连队看齐。”说完这番鼓舞的话语后,高文将手对着旁边的总机要官摆动下,安德奥达特咽了口吐沫,举起手中长长的卷宗,朝前迈了两步,以便让下面列阵的大连队所有将士都能看到他,听到他的谈话。
安德奥达特宣读的,是新拟定的《红手大连队军典条令》:安娜不远千里送来的战略战术书籍,虽然高文不看也看不懂,这位大公在先前更多是凭借敏锐的直觉带领部众作战,但现在他也觉得,督帅六千人进行浩瀚的远征,此后单凭个人本领是不足的,必须要把这支挂着“朝圣”名目的宝贵队伍,锤炼出能横行中古时代的纪律——所以高文委托安德奥达特,从拜占庭罗马帝国的诸位先帝典籍里,摘抄出最宝贵而简练的条目,编纂成《军典条令》,接着扎塔胜利的机会,在全大连队严格执行下去。
“其一,全大连队的指令、典章、功赏、弥撒、祭礼,全由大公兼圣职长上所出,文书皆由总机要官所出;
其二,行军条令,斥候骑兵必须前往要地侦察,先手连队负责搭设修整道路,步兵、骑兵与水手轻兵严整列队行走,各自跟随所在连队的旗标,听取旗官号令,违者鞭笞禁闭;
其三,野外宿营条令,每日行军完毕后,必须宿营,值班连队、军仆挖掘壕沟、增设木栅,并且严格巡哨;各连队严格遵循当日机要官颁佈的宿营图,各自归位,士兵按照固定的帐篷宿营,严禁逾越乱窜,违者鞭笞;
其四,入城条令,除去兄弟会成员外,其余连队必须宿于城郊平野处,一如野外宿营条令,堡垒主要塔楼和城墙,额外抽派人手警固;营地立起军市,可以招徕女子、酒水、货物,来解决各人所需,但是严禁不给钱、不公平、不和气的态度,违者鞭笞,并铐住示众;
其五,训练条令,各连队宿营时,每日都得在教习官督导下,勤加练习矛术、剑术与箭术,矛手必须学会将矛尖指向敌人,剑盾手必须学会勇气与果决,水手箭手要严格遵守号令再行射击;各人爱护自己铠甲、马匹、旗帜与武器,遗弃者受鞭笞禁闭,故意破坏者绞刑,携武器资敌者枭首示众;
其六,军阵条令,军仆必须爱护保护辎重,紧随军队;战前列阵必须迅速严整,遵照旗帜与鼓点行动,有权在战前接受教士告解祈祷,但阵成后继续喧哗、延望、逡巡、乱走之人,当初处决;
其七,兄弟会与大连队士兵,包括军仆、匠师、教士在内,禁放纵,禁强|暴,禁掳掠,禁私斗,禁奸淫;此外尚有人都有统一的薪资给予,但不叫佣金,为‘圣俸’,众人平等,以显我主公正荣耀。”
这便是七条军典条令,安德奥达特一口气读完后,有些疲累地喘气,这已经算是简洁扼要,主要是考虑到大连队的士兵绝不部分都是没文化的——除去有些士兵还在抓脑袋,对招徕女子“解决他们的需求”这项条令,暂时还没想通。
“休整三日,而后向萨瓦河那边的尼什城推进,这是我与隐修士彼得义兄,事先约定好的地点。”这时,高文取出马头权杖,喝令道。
三天后,晨曦铺满了米克斯下面的荒原,把草丛镀上了金色,马蹄很快将草叶上的露珠震落踢散——飞扬的旗帜下,受洗者骑兵连队与数支水手连队轻装部队,走在最前面;希腊士兵连队,将辎重器械保护在行列中央,为中腰;高文亲自统帅三支最精锐的意大利连队,缓缓走在最后,刀剑的光芒与阳光融在一起,十分威武雄壮,向着萨瓦河隆隆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