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规定的日子当中,整个朝圣者队伍,大约有接近八万人,是排成了一条长龙,再度唱着对“圣使徒罗马皇帝阿莱克修斯”的赞歌,举着烛火、十字架和各色旗帜,背负着行李和帆布帐篷,浩浩荡荡从萨拉布瑞亚,走到了圣阿特金斯门前,最终完全抵达朱昆蒂娜宫,及周围的塔楼宿营,所有的帐篷顺着此处,直到海滨,绵延了三十古里,声势十分浩大。
当红手大连队驻屯下新的营地后,高文就懒懒地用双手枕着头,躺在了简易的榻上,出神地看着悬挂在帐篷柱上的灯火,而后又歪过头来,看着面前桌子上的金册诏书,其中有皇帝对他的交涉,也有皇帝而后对他官衔的任命,还有皇帝对他此后行动的指令,摞了好几封,高文眨着眼睛,想了会儿后,就再度翻过来,若有所思,再将手自脑勺后抽出,搁在胸口上轻轻敲打着,嘴裏还在不断念叨。
圣职长上的心思是如此的不宁,自从他从布拉赫纳宫归来后,以至于在交出布雷努斯时,他都没有亲自前往,而只是将这事情交给了副手梅洛去办。
就这样,帝国第三荣耀者,未来安娜公主的夫婿,被红手大连队释放了,布雷努斯欣喜地在守捉官和泰提修斯的护衞下,进入了原先的营地,并静心等待皇帝在耶诞节前的召唤,前去最终完成和安娜的盛大婚礼。
为此,整个君士坦丁堡都忙碌起来了,其中日理万机的皇帝也不例外,他多次召见负责典礼的廷官和宦官,并不断地发出着新的指令,他希望大女儿的婚典会尽善尽美,彰显整个帝国的荣耀。“把书信快速送给三百古裡外的图卢兹公侯雷蒙德阁下,他是朕的好友,一定要邀请他尽快赶来,参加安娜的婚礼。”
当然,皇帝也有收买雷蒙德,来牵制戈弗雷、博希蒙德的想法在裏面——他在高文答应会迎娶小女儿黛朵后,同时也就把阿普利亚的诺曼人领袖博希蒙德给放归回去了。
这位是脸色阴沉地骑着马,驰入到自己的营地里的,而后对坦克雷德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又被奸诈的希腊皇帝给耍了。”
“莫非和高文相关?”坦克雷德本能感到了这种事态逆转的趋势。
博希蒙德先是没回答,而是用他那镶满钻石的金杯,舀了口甘甜的酒水,咕噜着饮下,接着怒气冲冲,“委任我为亚细亚总司令官,却委任高文为亚细亚行军总管;委任我为安纳托利亚大公,却委任高文为亚美尼亚大公;还让高文引荐戈弗雷、鲍德温等一伙人,同样接受他的册封。此外,皇帝还说要把自己的小女儿许给高文,却不把这些荣誉和头衔授予你,也即是说诺曼人的立国大业,必将遭到高文的牵制——这是希腊皇帝的手腕,非常卑劣龌蹉,充满了这个国度的风格,向来用金钱、古怪的官衔、女人当作武器。”
“早晚我们会杀掉他,并且除去希腊的皇帝。”坦克雷德听到这些,愤怒难遏,立誓说到,“谁来阻挠我们的国,就毫不犹豫地清除谁!”
“没错,天国的门打开了,但却不管我们特维尔家族的事情,谁会关心哪里的事情?我们只负责把对手送入地狱。”博希蒙德再度仰着脖子饮下了杯酒,杀气和血气都从他的脸上涌起,显得他的须发更加赤红,“现在就渡海,那个皇帝总也是要给我们提供船只的,去尼科米底亚地区筑营,在来春时节,诺曼人将成为征伐亚细亚的先锋,和最大获利者。”
就在诺曼人的军队开始渡海时,法兰克人的朝圣者大营地当中,所有人又都拍着手喝彩着,从各个帐篷当中跑出来,叽叽喳喳,围着打着皇帝紫色御旗,从布拉赫纳宫里走出的使节团,他们由四名显贵人物组成,后面是宫廷的禁兵护送,中间夹着许多的车辆,接着他们把车辆往营地中央最醒目的地方摆放好,就扯下了上面的系带——无数金灿灿、银闪闪的钱币,都出现在所有朝圣的士兵和平民眼前。
“这是无比慷慨,和无比富有的罗马皇帝陛下,赏赐给所有人的,来取吧,陛下的钱是取之不尽的!”那四名显贵的使节官,张启手臂,热情而虔诚地说着这些话。
朝圣者争先恐后,趴在车辆上,有的钻到了车底,哄抢着阿莱克修斯送来的钱币,许多人为了抢一枚好成色的金币,互相推搡厮打在一起。更多的人,感恩戴德,诚惶诚恐地拜倒在皇帝钦官的脚下,高声赞颂着皇帝的威仪和美德,并对这个帝国的富有感到战栗、敬服。
“可怜的人们啊,只要你们愿意,随时都可以依仗陛下,他国库里的钱财就像这座城市边上的海洋般,是永远没有竭尽的时候的。”这时候,钦官们都非常得意,对着朝圣者们如此说到。
大连队营地的木栅边,布兰姆森背着剑,靠在上面,睁着不屑和懒懒的眼神,看着这出,让旁边的莱特大惑不解,“真是奇特,简直是在日出的时候就听见夜莺的歌唱那样奇特——你居然对这些钱,毫无羡艳的表情。”
另外边,听到这话的乔瓦尼哈哈笑起来,“这个德意志兰破落户虽然视财如命,但他却不会对不可能的金钱趋之若鹜,这家伙还算是有点点智商。”
“难道皇帝不是把无数的钱币,都赐给了朝圣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