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圣泉石堡的所有五百名守军,大多是卡拉布里亚人和亚美尼亚佣兵,听到了侧边满山满谷的诵经声,就像无数蝗虫的翅膀共振着,从耳边密集恐惧地铺卷而过——赫拉克勒斯抬起身躯,用双手撑住,爬到了哨塔的顶边,把半个身子探出去,旭日晨曦下,他看到了上千名裹着头巾、戴着头盔的突厥骑兵,马鞍上全都悬着巨大的箭箙,肩头扛着雪亮夺目的弯刀、三刃砍刀或者锋利的长矛,齐齐整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自山谷里而出,布满了整个触目所及的山地,把原本开始葱绿的坡地洗成一股黑色的滔天浊流。
更为可怖的是,这股骑兵不过是最靠近圣泉石堡的一绺子罢了:更远处,还有成千上万的突厥人、撒拉森人,忠于亚吉西扬的亚美尼亚人和叙利亚希腊人,竖着前前后后的各种颜色的夺目战旗,都跨坐在四个蹄子的战马、骆驼甚至骡子上,唱着赞颂安拉和先知的经文,合着震耳欲聋的牲畜的鸣叫,扬起的尘土几乎要遮蔽整个太阳。
“父亲……”饶是年轻勇敢,见多识广的赫拉克勒斯,都觉得脚下的堡垒在战栗颤抖,就像是处在一片凶险风暴海洋里的孤舟那般。
其他的士兵也都惊骇得说不出话来,“那面绯色的旗帜,是亚吉总攻的信号,这群人大约在昨日,已经埋伏在了安条克北部和东部的群山当间。”光头的帕克阿德唏嘘说,而后他回头,汗水刷的从光头上分着流淌下来,转瞬凄厉的喊声传遍了石堡上下,“点燃篝火,向所有基督信徒的营地报警!”
“报警!报警!”几名举着火把的军士,急速从石堡幕墙后的战道跑过,很快橘红色的火焰,和黑色的浓烟,就升腾在石堡高台上的烽燧上。
“父亲!”这会儿,赫拉克勒斯的叫声更加紧张,帕克阿德顺着儿子的目光,朝山下看去,但见整个安条克的山墙和谷地,都燃起了冲天的大火,到处都是怒发的红花般的火焰,还有遮天蔽日的烟雾,将小小的石堡给包围在了核心。
帕克阿德捂住了嘴巴,双眼被滚滚浓烟刺|激得泪水直流,“可恶,风向朝着我们来,突厥人和撒拉森人还在烽火里掺杂了胡椒,亚吉还真是下了血本。”他飞速跑到了烽燧上,俯瞰着下面的奥龙特斯河川和圣保罗门的防磐,但是无数条飞烟,迅速漫向彼方,帕克阿德连呼吸都艰难起来,更不要说辨清事物方向。
“派遣快马,前去把石堡的消息告诉坦克雷德。”
但是被浓烟吞噬的石堡,同样被圣保罗门前的诺曼人营地士兵窥见,也激发了相当大的混乱,坦克雷德登上哨塔,迎面而来的烟火,将他也刺|激得涕泗横流,他根本看不清圣泉山堡的轮廓,更别说了解彼方的真实处境了,“怎么回事,到处都是穆罕穆德信徒诵经,和喊杀的声音,还夹杂着马蹄的震动声,难道石堡陷落了吗?”
“圣泉石堡到底发生了何种事情?”大约半分后,穿上了扎甲的高文,在营地中央,大喝着询问着正在给自己绑上胫甲的迪姆,但对方只是半跪在那里,咕噜咕噜地疯狂摇头,周围的士兵都跑出营帐呼喝着,手持武器寻找各种的旗官和杜盖留斯,木扎非阿丁嘴裏不断切换着蹩脚的希腊语和流利的突厥语,将黑色的萨宾娜和银白色的快银,同时用缰绳牵出了厩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