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胸带,也就是现在时代所说的“胸衣”,因格迪埃所言的这堵工事墙,恰好位于城门塔正前方的位置,将城门给掩蔽起来而得名(当然是群无聊的伦巴第士兵起的,这群人向来非常粗俗,什么都能产生他们污秽的联想)。
不过在系胸带之墙成功前,高文站在城门上俯瞰下去,顺着城墙前,已经有许多独立“子墙”构筑好了,前后交错布置,这些子墙有个很大的特点:它不是单纯的墙,而是在其后构筑了站台,当一排士兵站在其上后,恰好能将头颅伸出在墙外,便能使用盾牌和弓弩对外射击,可以凭借着和拒马墙差不多高的子墙,来抵挡骑兵的突击。
在这些子墙间的通道,则是士兵们设立的“拒马”,其主体是根长圆木,凿出了两两相背交错的孔眼,交叉着插上了普通的步兵矛(大步兵矛的长度不适宜),摆在地面排好,其下掩些泥土固定稳住,连绵阻绝,可以抵御敌人骑兵的突袭。
而在拒马之后,便是分散设置的数架购买自拉古萨或威尼斯的“豪猪射箭器”,还有各有战旗指示的旅团步兵行列,他们没有按照班达支队的编制集合起来作战,也没用使用大步兵矛组成方阵,而是各自分散成二十人或三十人的小队,有的立在子墙后的台上,有的则立在拒马后——四成人员手持剑斧和盾牌,二成人手持斧枪、双手戟或弩机在子墙之上,最后四成人员列在盾阵之后,一半单手持水手使用的长挠鈎,另外一半则双手举着一击即刻叫人马毙命的铁棍棒。
风中的高文略微测算了下,其中营垒内他留下了六百名步兵在雉堞上监守,交给了迪姆·歌利亚统辖;还有三百名上马骑兵,交由木扎非阿丁和布兰姆森统辖,隐蔽在营垒西侧,和玫瑰岭山壁交界处的暗门之后,等待着突袭的指示。
其余两千一百战兵,全都布防在城门前子墙、密布的拒马之间:七八百名意大利或德意志兰人使用剑盾,四百人分散在大约十余处|子墙上布防,最后的八百人持长桡鈎和铁棒,密密挨在剑盾后,盯住了铺天盖地而来的突厥骑兵。
高文便叫乔瓦尼继续担当战阵旗帜指挥,而自己则立在城门高台上,好让所有战列里的士兵都能回头望见他,也能听到他的训话。
“诸位,敌人使用他们的骑兵迫近我们的营垒,目的无外乎两类。第一类,他们希望用骑兵冲垮我们的外围,占据摧毁子墙,杀戮掉我们的步兵,让奥龙特斯营垒的城壁沦为道裸墙;第二类,即便一次打不垮我们的防御,他们也能够占据更对面向我们营垒的战线,好让他们的步兵和攻城器跟进,搭设起来再摧毁我们的塔楼,不让我们的工事完成。
所以面对敌人来的骑兵你们害怕了吗?现在大公爵我告诉你们,完全不必,我们旅团组建而来,什么样的作战没有经历过?凝聚我们的,不但有基督的信仰,还有大连队的军典,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都宛如在同一个脑袋,同一双手臂的操控下齐心协力,敌人不过是多些马而已,他们的马匹难道是钢铁铸就的嘛,并不是。
你用刀剑、用弩箭、用斧枪,一样叫他们连人带马倒毙在战场上,你们的勇气斗志和娴熟的技巧,足以打垮这些摩苏尔蝗虫的自傲。现在我叫军法官坐镇城门塔上,他举出哪一队列的旗帜,哪一队士兵就必须出战,所有人齐进齐退,武器配合默契,便不会惧怕任何个敌手,杀死杀伤他们,夺过他们的铠甲、战马和兵器,任何队出现动摇和畏战的举动,我在军法官的身边,于此可以看得十分清楚。一行的旗手逃跑,我便杀此行其余的所有人;一列的旗官逃跑,我便杀此列其余的所有人;一个班达的杜盖留斯逃跑,我便杀这位杜盖留斯属下所有的旗手和旗官;若是整支军队溃败,我便杀军法官……而若是得胜的话,此役不索取战利品,全归大家占有!”
高文的话语,在突厥人席卷而来的马蹄声下,反倒显得格外的清楚洪亮,让所有士兵都倍感振奋。
面前敌人的骑兵,一队队,一列列,铁盔下是或凶残或骄傲的眼神,他们来自摩苏尔和呼罗珊之地,在科布哈的麾下,也都自认为是百战的精锐,他们的战意和想法,都和自己的坐骑完全融汇相通,人马一体,宛如根根血肉铸就的利刃,马蹄翻飞,马刀雪亮,朝着子墙地带疾驰狂奔而来。
“稳住,稳住,我们背后有子墙拒马墙,还有同袍们的弩箭,在侧翼还有雷蒙德爵爷的河口要塞。而敌人骑兵的动向都在军法官的眼中。我们不需要回头过去,逡巡不决,现在背对奥龙特斯营垒,面向异教徒,叫敌人痛饮我方的霜刃矛尖!”帽盔边檐下,红手旅团的首席杜盖留斯,德西乌斯用手握紧了鸢盾背后的扣带,右手则是锋利的长剑,接着他身旁的旗手竖起了自己所统队列的战旗——因为军法官在城门上第一个挥起的,就是和他队列一模一样的旗帜,两相印合,乔瓦尼叫他冲在最前面。
“以红手军典的名义。我要说,此战当中,弱者不能独自退却,强者也不可以独自进攻,我们保持住队形,和异教徒角力取胜。”笛声和鼓点声响起后,德西乌斯将手里的长剑挥动,其余前列所有的先锋士兵都回应着喊起来,“赌上大公爵的荣誉,奉紫衣公主的神启,哈利路亚,圣特奥多尔庇护着我们!”随后他们挨个将手里的鸢盾、希腊式铜圆盾,层层叠叠举高,大约四五十面盾牌,很快就遮蔽了两道子墙间和拒马后的阵线,光耀反射。
“射击!”最先发难的,是设在拒马枪矛架后的“豪猪发射器”,两名匠师随着这声命令,高高举起小锤,而后猛地砸下,豪猪床架上原本被绷紧的绞索顿时弹起发动——“咚咚咚”,每个“豪猪”暗藏在弦上铁兜里的数十发长弩箭,劈头盖脸,各子墙后的道口处射出,化为一阵阵炽热的铁簇之雨掠飞,朝着突厥人一线成排涌进的马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