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高文就挺身向前,闪电般将手里的剑,刺入了阿曼卓的胸膛,接着又迅捷抽出,将其他还在发呆的参与吃人的哨堡军士,一个接着一个,全部斩杀在场落里,他们事前就被捆缚起来,高文杀起来极其利索,就剩下两个牵着绳索的法兰克人,还在瞠目结舌,看着满地的尸体。
“高文你这个混蛋!”戈弗雷大声吼叫起来。
“不能让人知道,前线哨堡有士兵开始吃人了……”高文提着剑,阿曼卓和部下流出的血,洼积在他的脚下,“我选择毁灭这一切——这几个失踪的新月教妇孺,是逃到阿马萨那边去了,我的判断应该是真的,这些人本应该在西堡草场,但却跑到这裏来,不是潜逃是什么;而阿曼卓和他的军士,则是英勇据守哨堡,和大批来袭击的突厥人奋战到底殉职的。明日就把尸身,送到博希蒙德那里,要他给骑士阿曼卓以隆重的葬礼。”
戈弗雷还待要说什么,高文便用布,将自己双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是的没错,粮食的问题现在极其恐怖,但是我们要给安条克城里以希望,让所有人相信,安条克城最终会获得拯救,而不是沉沦。而这一切,都得依靠胜利、胜利、以及胜利。对这样的惨剧,我也表示愤慨和不安,但这个消息就到此为止,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不然它对朝圣者的影响,要比没粮食本身还要巨大还要恶劣。我的意思,戈弗雷·尤斯塔斯,我想你应该能体会。”
体会?戈弗雷当然能体会,夜风当中,高文的话语一字一顿,非常清楚,清楚得就像是剑刃上不断滴下的血那样:高文的理论早先也没有藏着掖着,十分实际的他,认为现在安条克的局面,饿死不能作战的妇孺是可以的,哪怕在士兵里,高文也会毫不犹豫地剥夺老弱病残的口粮和衣物,他只关心一线的作战队伍,只要这群人和他们的战马能吃饱喝足就行,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希望击败科布哈,才能真正解救安条克城,才能保证朝圣者的事业继续下去。
虽然这种做法和想法异常冷酷,是建立在牺牲大部分人的基础上的,但在这种危局下却是唯一无懈可击,不是吗?
所以高文不允许“骑士饿得吃人”事件流传出去,杀死了阿曼卓灭口,就是害怕这传到城中,引起极大的骚动和争论,会导致自己的作战队伍无法领取剩下日分的粮食配给。
“掩盖住,这样对所有人都好戈弗雷。阿德马尔和奥克希尔特作为军队的宗教领袖,不用承担道义上的指责,谁都不希望‘朝圣者吃人’这种负面消息记录在历史案卷当中;对于诺曼人也好,我想博希蒙德也不想部属做出如此的事情;对我们也好,只有粮食配给继续到位,我们才能实施接下来的军事计划;对城中的新月教徒也好,要是这个消息传到他们耳朵里,会让他们产生极大的恐慌情绪的;对阿曼卓也好……”说着,高文晃晃剑刃,对着靠着坐在墙壁上,歪着脖子的食人者尸体,“大家记住,他现在根本没有吃过人,而是守衞哨堡,孤军奋战到死的英雄,我们都见证了他的英雄事迹。葬礼结束后他的美德会永远流传下去。所以我的建议,对所有人都是极好极好的,你应该接受,那就是这事情没有发生过,掩盖掉。”
戈弗雷艰涩地点点头,而后扭头对身边人说,“遵循大公爵的想法,把这哨堡里的一切尸体都掩埋好。”
“马上,沃纳和哈特曼带着所有的机动骑兵,去我的营垒处集结,现在科布哈和阿马萨的军队,被奥龙特斯河及雷蒙德爵爷的堡垒给分割开来,我要用机动骑兵队伍先打垮阿马萨,光复圣西蒙港,重新取得补给,而后集合所有的朝圣者——和科布哈决战,摧毁他的军队武装。”
哨堡前,衞队都举着松明,把骑马的高文四周照耀得雪亮,宛如一排黑夜里的萤火虫,朝着自己营垒方向归去。在那边的山坡上,戈弗雷的士兵和仆役们,正用面巾蒙脸,在那里挖掘墓坑,将阿曼卓、共犯,及受害者的尸体,一并推落进去掩埋。
那个不愿意吃人,跑到戈弗雷这裏来报信的那位,也被士兵捆着,推到了黑森森恐怖的墓坑前,看着其下泥土里的可憎死尸,几乎要吓得昏厥过去,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不起。”稍远处的戈弗雷吐出了这句话,但还没说完,那边士兵就将利剑刺入了报信者的后背和腰部,接着把对方的尸体,也扔到了永不见天日的墓坑当中,而后火光里,铁锹扬起的尘土不断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