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乔瑟兰便把先前对女医师说的话重复了遍,高文不断点头,“你分析得十分透彻,我会写封信件,推举你担当阿达纳伯国的军事总管。”
谁想到乔瑟兰苦笑摇手,“大主保人您的信件还是送给戈弗雷比较好,鲍德温打小就厌恶我。”
“是因为你这个伯克伯爵的表亲,却曾经向萨利安凯撒秘密投效过,企图占有戈弗雷的领地,取代他当上布永的伯爵?”高文忽然欠身,说出了这么句话来,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如惊雷般,乔瑟兰手里的酒杯,立刻洒出了猩红色酒水,顺着细麻餐布飞溅得星星点点。
这位像头熊般端坐在椅子上的家伙,原本以为他是个蛮勇粗鄙的人物,就像当年盘踞伊苏里亚发动对希腊皇帝叛乱的卢塞尔那般,但没想到他的情报网络居然都铺散到他这样的人物身上了。
没错,最近许多地方向塞琉西亚大医院捐赠庄园地产,而同时也有很多矇着红手十字剑罩袍的锦册兄弟会和塞琉西亚商队坐着往来船只,从阿拉贡到下洛林,再到萨伏伊乃至伦巴第,到处前往这些捐赠地,进行督导管理——想必这群人还有个职能,就是替这位塞琉西亚的“无冕之王”搜罗各处情报的。
乔瑟兰觉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可笑他刚才还洋洋洒洒地对着这位,高谈阔论什么朝圣者行军的路线,领袖人物都是谁,会对塞琉西亚和奇里乞亚,以及北方的帕弗拉哥尼亚地区造成什么影响。这些情报,应该早就在这头熊的掌握之中,那么刚才高文礼貌聆听的笑,现在想来,简直就是无情的嘲笑!
而自己,当年确实前去投靠亨利第四,这位萨利安凯撒比较喜欢擢升出身寒微的人物,一旦得到对方的宠信重用,是真的有可能夺取尤斯塔斯的名誉和布永封地的。但最终乔瑟兰还是失败了,他只能退回自己位于库尔特奈的狭小贫寒的封邑里去,那儿都没有石制的城堡,只有个凭靠田地的馆舍,从远处看就像个灰色的谷仓般寒酸。
而他和弟弟,就像是栖身谷仓的灰鼠。
不过当戈弗雷出发时,倒是毫无芥蒂,还邀请他和加里兰一起和自己从军出征,并许诺“光复圣地后,我返回布永,而定会给你在叙利亚、阿勒颇或的黎波里谋取座丰饶的城市。”
乔瑟兰却没有追随,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戈弗雷的弟弟鲍德温厌恶他,定会处处排挤他;另外一方面他也有他可怜的自尊,想要凭靠自己的手腕在东方立足而不是假手他人。
但段时间后,乔瑟兰在家乡呆不住了——整个西法兰克地区的土地都在疯狂贬值,修道院和王室们财富飞腾,而他这样的乡野骑士却越来越窘迫,最后他知道弟弟加里兰在晚上,会冒充野匪去打劫修道院,或前往村社去偷抢耕牛吃,觉得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有灭顶的灾祸,便只能带着弟弟背井离乡,一路走到了罗马城,准备参加第二次朝圣东征,投靠戈弗雷,但到了罗马城路费也花光了:只能半流浪地到塔兰托,连当商人保镖都没辙,人家情愿雇傭更年轻的,直到赖上了女医师才漂到塞琉西亚来,成了标准的“东漂”。
这会儿,看乔瑟兰不说话,高文忽然大笑起来,“有什么关系!在这裏直到东方的星辰和大地都在剧烈摇动,哪怕以前只是个修鞋匠,都可能抓住机遇发达起来,这是个传奇而精彩的时代。那这样好了,我推举你当戈弗雷的军事总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