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督战的大埃米尔张大了嘴巴,他只能看到前面无数骑兵都被火焰和烟给笼罩住了,人马的身影在裏面错动着,有的似乎还在往前跑动,但有的却消失了,团团浓烟里不断有空着的马匹悲鸣着往回跑动,直接冲乱了第三波跟进的骑兵们,他们狼狈万分,拉着缰绳在原地旋转着,无法在继续冲过这道炼狱般的地带。
至于第一波骑兵,还在飞动的旗角下纷纷抬高了手里的刀锋,或者拉满了马弓的弦,松开了缰绳,他们虽然看到了一群黑乌鸦般的火球从头顶飞过,并且落到了后面的同袍身上,剧烈的爆炸就像是地震般,但现在他们也别无选择,只能呐喊着冲向敌人的设防阵地,“突破贯穿他们!”
这会儿,五百多名半跪着的掷火兵,也迅速举起了手里的管子,握紧其后的木柄,瞄准了并咬着燃烧的火绳,点中了管子后的火门——伴随他们的,是守衞者旅团的三十个偏架弩,所有人混编在一起——震天的奔雷声响起,整个大地都抖了几抖,连对岸高文坐下的萨宾娜都惊恐地摆着头,嘶鸣着绕了个圈,高文喁喁了几声,才算是叫她安静下来——对岸处,掷火兵和偏架弩阵列前面猛然射出一阵烟雾硝云带,宽达数百尺,同时无数的火箭带着炸裂的“花”,夹杂着偏架弩上的铁簇矢,自硝云里窜出,一窝蜂地砸向了冲在最前面的达尼什蒙德骑兵……
这群彪悍的骑兵们,顿时就像飓风扫过的树林般被摧残了,无数箭簇,带着火的,不带火的,贯穿了他们身上的斗篷、铠甲和帽盔,还有血肉之躯,手铳射出的契丹火箭,在奔入骑兵群间后,到处乱钻,前面的炸药纸筒也爆燃起来,一团团火花在翻滚的战马和骑手接连着炸开,人仰马翻,到处都是人足或马蹄在倒着滚动。
但还有部分达尼什蒙德骑兵,有的已经死了,垂到在马鞍上晃着滴血的脑袋,有的满身着火血肉模糊,但还在尖叫着,无序地继续朝前猛扑。
利奥提乌斯摆下短戟,掷火兵们呼啦啦提着手铳,抬着偏架弩倒着朝后退,直退到炮车阵列的后方为止。
而射具轻炮车则不动,这会儿其余的掷火兵们又推出数门“飞火铜蛤”,它们也被安置在车厢上,此车厢上横着两个推杆,在最前端用推杆悬着个门板,呐喊里铜蛤的掷火兵炮手将推杆前送,门板便翻下,恰好挡在铜蛤前,其余炮手便在此掩护下,开始对着铜蛤后的引线点火。
暴烈的声音响起,门板上被射满了突厥骑兵抵进射出的箭矢,有几根弹射着飞了过去,射倒了几名倒霉的掷火兵。
声响结束后,推杆被拉回,所有铜蛤的门板也就此被挨个抬高——铜蛤露出了它威风的大口,阵阵回肠荡气的震动后,又是片浓烈的硝云冒出,每个铜蛤都奔射出十八根火箭,一阵火光和炸裂后,再等到烟雾褪去,掷火兵们的视野当中,面前一百尺开外的地带,满是血肉死尸,“波斯(突厥)冲在最前面的骑兵们,似乎没人活下来了,也许有,但那只是能负伤还可在地上爬动的,人和马都枕籍交错在一起,很难想象片刻前他们还是勇猛向我们突击的骑兵菁华。到处冒出残烟,仅有一些马还活着,正慢吞吞地朝后跑,濒死主人发出的唿哨声它们已听不到,应该是被震聋了……后方的骑兵在火球爆发出的烟雾当中,也丧失了继续前进的勇气和忍耐力,也开始原地彷徨,有的则开始逃窜……我军的前列步兵和阿尼骑兵投入了凶猛的攻击,敌骑遗尸极多。”
这是名掷火兵旗官的日记,他是圣保罗学院的首届毕业生,因为懂得简单的数理和书写,很快被招募入伍,宣誓效忠大主保人和女凯撒,就没有任何困难地担当了名阵前的军官。
“敌人阵中已经被打出缺口,骑兵更是被我军击溃,全旅团火速推进,逼近他们,夺取他们行进中的大营。”旅团战旗下,布拉纳斯抓住时间,挥剑命令说。
接着,掷火兵炮手们把轻炮车和铜蛤车推得飞快,亚美尼亚骑兵们伴随其间,布拉纳斯则亲自督率旅团大队步兵紧随其后,踏着密密麻麻的尸体和硝烟,当梅里克前两波骑兵重新准备整队时,又将炮车布设在最前于大约三百尺的距离外,急速抛射了第二轮火球雨。
这下,梅里克所有的骑兵,包括第三波在内都被打得炸得溃不成军:这群锡瓦斯和萨吉图斯突厥士兵,就像世界末日来临般,扔下了累累伤死的同伴,朝着己方的后队慌不择路地逃跑,像洪水那样冲垮了大埃米尔的步兵队和营队,或者说这些人看到己方骑兵完败后,也根本不敢抵御,同时朝北方溃败。
“雷声”不断升腾又崩落,有的是火球被抛射在半空里爆炸,有的则是达尼什蒙德败兵人马的惨叫呼喊,一方是一面倒的败逃,一方则步步推进攻击,这个场面简直壮观极了,熊熊火光把哈里斯河川都要染红。
“在这个高原上,我将不再有敌人,梅里克看他的造化,能跑掉反倒是好事——对于我和安娜来说,一切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和空间问题,还有寻找更大更强的敌人。”始终在水一方观战的高文,目睹着这样的情景,对着梅洛、沃尔特、德西乌斯、迪姆及突厥军仆说到。
随后,大主保人心满意得地拨转了马头,悠哉悠哉在禁衞分队和具装骑兵的掩护下,朝着前方踱去。
下午时分,无数达尼什蒙德败兵冲到了那片大河汊处,对面山坡正是热尔马尼科堡,但一道河流横在他们面前,而守衞者旅团的追兵则举着长剑和长柄小镰紧追其后,对岸无数打着红手旗帜的骑兵已经抢先渡河占据了那里,这裏已是完全的“死地”:绝望的达尼什蒙德士兵,都跃入到水流当中,被堵在留在岸上的则被守衞者旅团士兵挥动长柄镰刀,齐刷刷地削断脖子、割断咽喉,拉下头颅;即便逃入河水里的,力尽溺毙的,冲上岸被红手的通用骑兵射杀斩杀的也不计其数——整个河汊流水,全被重重叠叠的死尸淤塞住了,到处泛着触目惊心的赤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