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入殿节,在公教会的眼中重要性远不如正教会。
然而苏特里小城内依旧装饰一新,更大的原因是和亨利第五的谈判里占据上风,教皇欧文塞思·尤金这段时间的心情特别舒畅,他经常被一群枢机们簇拥着,在阳光和煦的庭院里漫步闲谈,他们已经开始讨论:未来德意志兰各地教会寺院的财产上缴后该如何清点,已经派遣谁去当亨利第五的宗主教等等问题来。
“去告诉我的孩子亨利(海因里希),三日后我就会和他一道进入罗马城,举办他的盛大加冕典礼。”头戴精美法冠的教皇,微笑着对新任的宫殿执事安塞姆说到。
当安塞姆鞠躬准备离开庭院,向亨利通报时,教皇忽然又沉下脸色对他说,“我记得我事前已经告诫过塔尔苏斯的高文,叫他谨守现有边境,不得逼迫君士坦丁堡的约翰皇帝,但这件事他履行遵守得非常糟糕,非常糟糕。我收到的弹劾已不止一桩,特别是耶路撒冷城的萨姆贝尔和安条克的新宗主教莫里斯,他们对高文的指责尤其激烈。安塞姆你以后的前途远大,我担心要是高文一意孤行,而后受伤害的不单单是他,还有你也会受不好的影响。”
安塞姆受了极大的震撼,他眼睛几乎要流出泪水,深深地在圣座前弯腰鞠躬,称这都是他离开塔尔苏斯后不继规劝的责任,“请安心交给我,我马上可作为您的使节直接去安纳托利亚勒令高文退兵。将来三年内,我也争取把全小亚细亚的主教叙任权也一并收归到您的手里。”
这话让教皇大为受用,他再度笑起来,举起权杖温言宽慰了“谨遵职守”的安塞姆几句,便叫他尽快去吧。
安塞姆穿着对襟的土色罩袍,敏捷而紧张地在庭院门阍前翻上了头毛驴的背,接着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五个古裡外亨利的大军营地里,因为激动卖力,到了亨利营帐前时安塞姆的秃顶上已满是汗水,浸得他所剩不多的头发湿漉漉耙在后脑勺上,油光可鉴。
这时候,亨利第五还在自己营帐内走来踱去,看起来因为极度焦灼尚未下定决心。
“还犹豫什么!难不成你们还想在加冕礼上再动手?”闯入来的安塞姆,看看亨利,又看看埃克哈德等少数几位君王近臣,豪情地嚷道。
亨利苦恼地看着他,“说得轻松,马上对教宗动手的又不是你也不是高文。万一我遭到了灭顶之灾,高文的船根本容不下我!”
安塞姆从衣服捧出密约书状,“这是高文给你的誓约书,上面的指印与刻章总是做不得假的。你就放心大胆去做,得了君士坦丁堡后高文就是东边的罗马皇帝,你便是西边的罗马皇帝,我即是新的圣座,罗马城什么的便能滚一边去了。”
“太疯狂了。”亨利呐呐自语着,他大约是需要冷静,便大步走到营帐内的桌子边,一名戴着双耳帽的侍从急忙给他递上杯酒,“我要冰镇的!”亨利喊到。
于是接到一杯放入冰块的酒,哗啦哗啦作响,这样的隆冬将此入口也是够了,但亨利一饮而尽,觉得整个头发都冰结起来,而后喷着团团白气雾霜,转身瞪着眼睛,“高文就不怕绝罚吗,就不怕停圣事令吗,就不怕教皇动员多国对他征伐吗?”
“长久以来,历代圣座始终吹嘘自己得蒙圣彼得的遗传,得了两把利剑,一把是精神的,一把是世俗的。我若是当了圣座,便把后一把剑还给你们,不,是现在就还。”安塞姆也癫狂起来,直勾勾地盯住亨利鼓动挑动,“只要你和高文分别登上东西两个至高的御座,哪有国能奈何得了你俩?反倒是你如果不动手,将来根本回不了德意志兰之地,那么普天之下哪还有你的容身之地,正如陛下所说,就算是高文的船还没法子容下你。至于停圣事令的绝罚,请你放心,高文在这点上根本不惧罗马城,给他当了多年的宗主教我简直要比谁都了解清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