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官们便举手,一排军乐手开始咚咚咚急促地拍打着胸前悬挂的鼙鼓,接着尖利的哨声响起,回荡在己方和对面塔楼间山谷间。
这是个信号。
在最初引爆的洞窟下,用支架和厚板相隔着,还有个更大的洞窟,裏面排满了塞满烈性契丹雪的铁铳、圆木桶与大筐,爆炸出来的威力是方才上面洞窟的三倍还多……
这是格迪埃工程师想出来的“双层引爆攻城术”:上层的洞窟是有意让守兵察觉见到的,先是引爆它,趁着城兵蜂拥着赶回来修补城防时——再迅速引爆下层威力更大的洞窟!
而后在高文的眼前,四姐妹塔前的城堞,连带着在此修补的数百名守兵,当真可以用惨绝来形容——城门、塔楼和雉堞好像忽然隆起几个巨大无匹的瘤疥,其上密密麻麻的人像处在惊涛骇浪船只甲板上,有的猛然升起,有的则突然下陷,而后那些瘤疥处的火焰就像人体内喷溅的鲜血那样飞出来。
高文额头前的棕色头发被气浪劲风掀起,露出宽阔的额头,在他眼前,原本醒目地立在塔楼处的博希蒙德消失了……
被二次爆炸的四姐妹塔半边雉堞,尽数炸毁,连带数百名血肉之躯全部塌倒至谷底,化为了道滑溜溜的峭壁,触目惊心。
“上主啊,圣母啊!”此刻远在城东北的君士坦丝看到了第二次爆炸,她胯|下的骡子惊恐不安地企图逃窜,奴仆用鞭子在不断吆喝抽打着,“这也是乱世当中的平常吗?尊敬的陪睡官阁下!”君侯新婚妻子的话语带着哭腔,她知道自己丈夫在这一次爆破里应该是,死了。
而温若明娜也瞪着双眼,长着嘴唇,阿迪盖族群特有的乌黑色头发被狂风刮动,看着山脊上再度升起的更粗大的烟柱,那烟柱和扭曲的火焰,似乎形成了个魔鬼的笑容。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祖啊,因为这绝对不是个平常的景象。”温若明娜喃喃自语道。
一个时辰后,头盔上矇着布巾的各旅团散兵们,在嘟嘟嘟锐利的哨子声里,呐喊着扛着云梯冲下各自围城的防垒,踏着谷底焦黑冒着烟火的泥土,和到处都是的残肢,而后将云梯搭靠在被人为炸出来的峭壁上,蜂拥往上猛攻攀爬着。
然而君士坦丝没有猜对——博希蒙德满身流着血,衣甲破碎,挣扎扶着墙壁,走回了主塔的内厅,在他面前到处是逃窜的人影,和不断燃起的火,烧着了挂毯,烧着了雕塑,也烧着了帷幕,“你们都小心些混蛋,这全是我的财产!”这会儿,外面传来了房屋的倒塌声,和马匹奔跑的嘶鸣声,博希蒙德喘着粗气,知道自己苦心收集的名贵赛马都完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外面高文那混蛋的军队,特有的刀刮骨头般的哨子声此起彼伏,他们已快要攻杀到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