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投效大公平王旗下的一二十万蛮骑,在屡屡丧败的情况下,一部分被杀被俘,另外部分也陆续逃走,现在这支皇宋远征军团的兵力真的是捉襟见肘了,而高文方则还有余裕,补给也自攸克兴海水路不断涌来。
郭药师趁机进言说,“王通判,不如这样,我们以水代兵如何?”
“以水代兵?”王显宗十分惊讶。
说白了,郭药师就是要他扒开奥克苏斯河(乌浒河)的堤坝,把整个巴里黑周围演成泽国,来抵挡高文的进军,“如此城墙全都环绕在水中,那真是敌军就是有翅膀也飞不过来,就算飞过来也能一箭一箭把他给射落下来!常胜军也能全营移往马鲁,而留守巴里黑的只需大石带着数千南线残兵即可。”
“可我是通判,镇守巴里黑。周边数十万民众,这堤坝一掘开,必是漫野生灵涂炭,肯定累及我的清誉。”王显宗对此犹豫不决,然后他皱皱眉头,“不然引民入城,或入高地,而后再决堤如何?”
但郭药师极力反对,“王通判切莫糊涂,若告知这群氓知晓,免不得要生出许多事端来。当初那伽色尼汗就是不愿掘开堤坝,才投向我皇宋的。此一时彼一时,这事一定要做的妙也要做的好,以某的看法,不若先决堤,而后将罪状安在那拂菻獠奴高文的身上……”
王显宗心想只要有人背锅,不连累我的名声,怎么着都行,便索性和郭药师密议起“以水代兵”来。
那边留在营地里的耶律大石也是心神不宁,他总是对郭药师这家伙不放心。
此君本来也是大辽驻屯在东北处的乣军出身,后来见大辽内忧外患,便趁机带着群流民起事,本号称“怨军”,后来又首鼠两端投入到西行队伍里来,共奉大公平王为上司,部队也改了个吉利的名号“常胜军”,但这五营的常胜军向来是冲锋在后、劫掠在前,人事也是针扎不进水泼不进,但就因为平日里把“日月可鉴”挂在嘴边,所以还是安保都统制的位子俸禄雷打不动——此前和高文激斗多场,郭药师窝在巴里黑城附近根本动都不动,现在高文打上门来,不知道他能不能坚守到底。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耶律大石虽然实诚勇猛,但也不是井底之蛙的角色,很快他安置在王通判身边的书吏眼线,就急速暗中派人来报:“郭都统制和王通判商议,要以水代兵,掘开乌浒河的水横溢巴里黑,来阻挡拂菻人的进军。”
得闻此事的耶律大石是又惊又怒,当即带着群契丹勇士冲入到议事厅内。
还在安排决堤具体事宜的王显宗和郭药师,见到大石来到,都吓得半死,绕走到屏风之后,也唤了群衞士来。
“公平王既莅临此地,那么不花剌、巴里黑各城百姓都是我等的子民,我等皆是他们的父母——焉有杀子退敌的父母?”耶律大石摁住剑柄厉声叱责起来。
“若不是你在伽色尼兵败如山倒,怎会有此下策?”王通判突然想起他的特长来,便反咬了耶律大石口。
“难道你们想公平王覆灭于此处不成!”大石悲愤莫名。
“大胆,还敢口出此等狂话,简直视我八千常胜军于无物,来人,来人啊。”郭药师也恼羞成怒,当即一面要去兵兰处取下自己的雕弓和配剑,一面又呼喝起来,唤厅外的士兵前来保护自己和王通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