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顾笙歌看着病理报告，一脸凝重地对慕云深说:“慕先生，我想关于你太太的病情你心里应该多少有底。”</p>

慕云深颔了颔首:“顾医生请直说。”</p>

“国内前几年已有孕中期通过微创手术摘除脑瘤的成功案例，我刚得知慕太太病情时，考虑到她还在孕中期的情况，曾想是否可以用类似的方式给慕太太做手术，只是……”</p>

慕云深听到前半句话亮起来的眸『色』随着她最后两个字话落又黯淡下来，“只是什么？”</p>

“慕太太瘤体依附脑神经，又长得比较深，加之妊娠的关系，瘤体已经压迫到视觉神经，无法按我原先的设想进行微创，必须开颅。”</p>

慕云深眼底一痛，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没法保住了？”</p>

“以慕太太如今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做引产手术了。我跟『妇』产科那边沟通过了，到时候会直接给她安排一场联合手术，剥腹产和脑瘤摘除手术同时进行。”顾笙歌顿了顿，眼底有些不忍但又不得不提醒他:“可是你要明白，胎儿现在才26周，存活的几率并不大，你要有心理准备。”</p>

慕云深问:“有没有可能推迟做手术的时间？”</p>

顾笙歌摇头:“如果再不动手术，慕太太的眼睛恐怕会永久『性』失明，而且时间拖得越久，手术的难度就会越大。”</p>

慕云深浑身骤然紧绷，他垂眸盯着地面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p>

顾笙歌:“三天后。”</p>

“我知道了。”慕云深从椅子上起身，朝她微微一躬身，“我太太就拜托你了，顾医生。”</p>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顾笙歌点点头，他看着慕云深走向门口的背影，忽然感觉这个男人身上似乎背负了很多东西。</p>

她美眸一沉，刚想低头再认真研究陆初的病理报告，就看见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慕云深停住了脚步。</p>

“顾医生。”慕云深偏头看向顾笙歌，轻声问:“孩子……健康吗？”</p>

“健康。”</p>

“谢谢。”</p>

慕云深拉门离开办公室，但是顾笙歌却盯着门口的方向发呆了许久，久久不能醒神。</p>

……</p>

病房内，陆初一身宽大的病号服，正站在窗口发呆。</p>

慕云深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揽住她，心知她什么都看不清，还是问:“在看什么？”</p>

陆初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放松地靠在他怀里，“看不见，在听。”</p>

“嗯？”</p>

“对面好像有个球场，刚才听到他们在打篮球比赛，就是不知道是哪对会赢。”</p>

医院旁边就是青大，陆初所在的病房可以看到青大的篮球场，慕云深眯眸看了一会，道:“蓝队。”</p>

陆初诧异:“能看见？”她听着声音似乎还有些远。</p>

“不能，猜得。”慕云深把脑袋搁在她肩窝里，大言不惭:“反正就两对，不是蓝队赢就是红队赢，我看蓝队比较顺眼。”</p>

陆初:“……你真草率。”</p>

病房里安静了一会，陆初颤声问:“你刚才去找顾医生了？”</p>

慕云深抱着陆初的手一紧，偏头看了眼她的神『色』，见她神『色』如常，这才道:“去了。”</p>

“她怎么说？”</p>

“需要做开颅手术，手术安排在三天后。”</p>

陆初:“……孩子呢？”</p>

“很健康。”慕云深呼吸微沉，大掌叠住陆初放在小腹的手背，“顾医生说，三天后，剥腹产手术会和脑瘤摘除一起进行……”</p>

说到此处，他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只是道:“阿初，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p>

陆初垂头沉默。</p>

慕云深阖了阖眸，放开陆初，揽着她让她转过身面对自己，大掌拢住她微凉的双手:“窗口风大，吹太久你脑袋会疼，回床上睡会？”</p>

陆初抬头看向他，瘤体增大的影响，她原本美丽的茶眸看起来有些往外偏移，视线很散。</p>

慕云深的心骤然一痛。</p>

“我不困。”陆初嘴角带着笑说:“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听过篮球赛了，觉得蛮有意思的。”</p>

她满不在乎的语气，让慕云深的心中越发难捱，他艰难道:“我问过顾医生了。”</p>

“什么？”陆初稍显困『惑』地“看”着他。</p>

“我问过她有没有办法拖一段时间再手术，她说若再拖下去你的眼睛就有可能面临永久『性』失明，而且，手术的难度会很大，阿初……我不愿意让你冒这个险。”慕云深明知陆初看不见，却还是盯着她一字一顿地开口:“我也爱我们的孩子，但是如果你和孩子只能选一个，我选择对不起孩子，我不能失去你，阿初。”</p>

陆初嘴角的笑容缓缓消散，她哑声道:“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保住这个孩子的概率很低，但还是想试一试，我以为这个孩子从枪眼下活下来，就是上天给我们的恩赐，可终究他还是和我们有缘无份，是我强求了。”</p>

慕云深伸手，将她轻轻拥进怀中:“你已经很努力了，是我没照顾好你们。”</p>

“关你什么事？要怪就怪我命不好，永远留不住想要留住的人。”陆初自嘲笑笑:“你还记得少时，我跟你说过我不信神佛吗？”</p>

“嗯，记得。”</p>

“我现在仍然不信神佛，但是我却希望这世上真有神佛的存在，偶尔能够普度众生。”</p>

慕云深心里陡然酸涩无比，他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好紧紧抱住妻子纤瘦的身子，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p>

陆初安静地依偎在丈夫怀中，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只觉得莫名心安。</p>

“阿深……”</p>

“怎么了？”慕云深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p>

“开颅是不是要把头发剃掉？”</p>

“嗯。”</p>

陆初揪住他的衣服，小心翼翼地问“我本来就长得不好看，剃了头发会不会很丑？”</p>

“不会。”慕云深笑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唯一的慕太太。生，写进我的户口本里；死，就刻在我的墓碑上。”</p>(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