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完了一支烟,忽然抬起纪念的脸,从她的眼睛慢慢向下,反覆抚摸,最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在纪念忍不住要尖叫时,他停下了。
纪念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四点一刻了,这漫长的一夜就快要过去了,可他还没回来,纪念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点,头痛欲裂。
窸窸窣窣地脚步声在外面响起,纪念的身体立刻弓起来,她咬着唇,紧紧盯着门,下一刻,把头埋在膝盖里,装作睡着的样子。
谈宗熠推开门,看见瑟瑟发抖,如流浪动物一般无助的她,胸口剧烈起伏,他眼眶一热,几乎落下泪来,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紧紧抱住她。
纪念挣扎尖叫,下一秒,听见熟悉的声音喊:“念念。”
“别怕,念念,是我。”他缓缓松开她,与她对视。
纪念看着他,愣了几秒,未语泪先流。看着她的眼泪,他的心都揪成了一团,呼吸艰难,他红着眼眶替她擦眼泪,动作温柔至极。
窗外,天光乍破,一抹橙色的光晕落进来。
门口站着的景一和程齐默默看着这一幕,没有人开口说话,只觉得心酸。
纪念紧绷了几天的神经,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松懈下来了,骤然放松后,她一阵恍惚,有一刻,她的脑海里几乎是空白的,渐渐失去了知觉,身体软软地向下坠去。
谈宗熠看着她倒在自己怀里,心跳瞬间停了,巨大的恐慌袭来,他半张着嘴巴,像失语似的,呆呆地看着她。
“念念,念念。”他紧张地喊她的名字。
程齐走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先送医院吧,应该是惊吓过度。”
他点点头,然后抱起纪念离开。
案子已经破了,只剩收尾工作,程齐吩咐景一开车送谈宗熠去医院。谈宗熠没有拒绝他,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抱着他的念念,看着她。直到此时,他仍心有余悸。
医生给纪念做了全身检查,最后告知他,她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休克是由营养、睡眠不足,还有巨大心理压力,以及惊吓过度造成的。
纪念整整昏睡了十个小时,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裸|露在外的手腕极细,如孩童般,她躺在床上,被子里显得空空荡荡。
谈宗熠看着她,心阵阵剧痛,他的小姑娘胆子那么小,看见蟑螂会怕,看见老鼠会怕,天黑了不敢走夜路,就连过马路时都是用跑的,看恐怖片遇见惊悚镜头,总是钻进他怀里。可想而知这三天对她来说是怎样的煎熬与折磨。
她醒来时,有些迟钝地打量着眼前的环境,蓝色的墙面,蓝色的被,蓝色的窗帘,窗外,夕阳似火般灿烂。
“念念。”谈宗熠温柔地喊她,“这是医院,你安全了。”
纪念转过头看他,他真是太憔悴了,下巴上新长的胡茬儿没有刮,眼睛里有血丝,眼下一片乌青,衣服皱巴巴的。这样的潦倒的他,真是平生未见。
四目相对,他目光温柔、珍视,像看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他没有伤害我。”纪念说。
谈宗熠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去摸她的脑袋,为她理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他说:“念念,对不起。”
纪念的鼻尖一酸,眼泪就涌了出来,他看着她的眼泪,觉得每一滴都像落在了他心上,密集尖锐的疼痛感,令他不能开口说话。
他起身,在床边坐下来,伸手绕到她身下抱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他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说:“我知道这三天你一定过得非常辛苦,受尽了折磨。”
纪念抽噎着,像要把这几天受的委屈、害怕、无助通通都宣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