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钟,天色很暗,乌云密布,遮住了亮光,天空低得仿佛就压在人头顶上,纪念觉得十分压抑。
高信达的手机响了,在一片寂静中,这突兀的声音刺得人心脏骤然一紧。
“让纪念说话。”
手机开了扬声器,谈宗熠的声音传出来,纪念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沉重与严肃。
高信达瞥了纪念一眼,然后把手机拿得离她近一些。
纪念喉咙一阵灼热,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一点,对着手机大声喊:“谈宗熠,我没事,你别担心。”
听见了她的声音,谈宗熠的心安定了些,他情绪波动很大,以至于一时间竟说不出话,他想要安慰她别怕,却想起了她刚才对着他大喊时,语气里的故作轻松。
此时此刻,她竟然还在安慰他。谈宗熠的喉咙灼痛,眼睛发胀,视线一片模糊。
他大口喘息着,静默片刻,等胸口翻涌的情绪渐渐平息,然后开口问高信达:“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什么时间?在哪里见?”
高信达把手机收回来,对着听筒说:“七点,淮海码头,另外给我准备一辆车。”
谈宗熠准备了他要的一切,他看了眼时间,离他们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不到两小时。
这一次,为了万无一失,他特意联系了他的一个朋友——陆景泽。陆景泽曾在东南亚做过一段时间雇佣兵,当时他担任狙击手,有神枪手之名。
当年在美国,因机缘巧合他救过陆景泽一命,两人因此成了莫逆之交。
对方接到他的电话后,二话不说,就买了机票回来。从B市到G市,不到两个小时的行程,时间上正好来得及。
纪念觉得自己好像发烧了,身上滚烫,嗓子里干得冒烟,头痛欲裂,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特别想睡觉。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闻到了一股怪味,她被这股怪味给呛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天已经黑透了,因为是阴天,天空中没有星光与月,格外暗淡。
这股怪味越来越重,像是什么被烧焦了一样,高信达似乎也闻到了,纪念听见他嘀咕了几句,但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突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大半边天空,伴随着滚滚浓烟,纪念被呛得直咳,她怔怔看着,整个人完全蒙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她意识到是游艇失火时,火势已经蔓延起来,整艘游艇都被大火烧着了。
纪念怔怔看着火舌朝自己烧来,她的心跳几乎都停了,呼吸越发急促,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求生的本能迫使她立即转身,然后一头扎进大海。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没入眼耳口鼻,她的胸腔被海水灌满,强烈的刺痛让她没法呼吸,她想要挣扎着划动手臂时,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还被绑着。
纪念眼前出现一道白光,她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轻,整个人几乎陷入了没有意识的状态,连疼痛感都渐渐消失了。
意识清醒前的最后几秒,她想起了谈宗熠的脸,那时她十六岁,在沈静微工作室里,与他仓惶相遇时,他看向她的那张脸。
他温和、平静的神情中透着一点点诧异。
好像在对她说:“咦,你怎么在这裏?”
新闻里连续播放着淮海区域一艘游艇失火的消息,消防队赶到时,整艘游艇都已被烧毁,他们用高水压枪灭了火。然而,却没有在游艇上发现任何一个人。
谈宗熠是在医院里看见这则新闻的。当时,他在林喜儿的病房,确定她身体没有大碍后,准备出发去见高信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