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对蔡玉成说:“玉成,我们还有急事,先走一步。”漂亮女人还想再说什么,蔡玉成这人真不错。赶忙拦住她,对我们使眼色,然后做了个电话的手势:“等我这边处理完。咱们再联系。”老爷子过世之后,老蔡家必然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千头万绪,我们就不搀和了。喵喵师父焦急地喵喵叫着,不停用爪子指着门外。我和解铃走出病房,喵喵师父突然从我的怀里挣脱出去,喵喵叫着。顺走廊往前跑。我有点犯迷糊,解铃拉着我,示意跟猫走。我和他在猫的后屁股跟随,医院走廊里出现奇怪的一幕,一只白猫喵喵叫着在前面跑,后面两个大男人一路小跑跟着。有不少人看了都骂我们没有公德心,到医院带猫也就罢了,居然还不看好。有护士拦下我,跟我重申医院里不准带宠物。我焦急万分,又不好和她做什么解释。就看到解铃和白猫,一路下了楼梯,眼瞅着要没影了。我好不容易打发了护士,狂奔追过去,一路下楼梯,连跑带蹦,终于追上了解铃。这时,我们到了医院一楼大厅的后门。医院后面有一条水沟,最近才下过雨。散发着很难闻的气味。旁边有一些专用的垃圾桶,回收医疗垃圾,熏得人脑仁疼。尽华坑才。就看到白猫喵喵也不嫌埋汰,踩着地上的水,顺着一条胡同跑了进去。我和解铃赶紧跟上,还没从胡同出去,就听到外面隐隐有哭声。等跑出胡同,眼前的一幕让我惊住了。这里有一间非常简陋的临时停尸间,敞着门,墙皮表面泛着水垢一般的深黄色,不仔细看还以为这里是锅炉房。门口摆着小小的花圈,有几个戴孝的男人在门口说话,还有两个老娘们正在嚎啕大哭。白猫喵喵跑到停尸间旁边,支着身子,把头探向里面的窗户,不停地喵喵叫着。我们走过去。门口这些人估计都是丧者家属。这里罕为人至,几乎没有人来,他们看到我们觉得奇怪,上上下下扫了我和解铃一眼。解铃低声问:“带烟了没有?”我赶忙从兜里掏出来,解铃道:“打火机给我。”我不明白他想干什么,还是照着话做了。解铃走过去,居然凑在丧者家属中间,给这几个男人一人递了一根烟,这些人互相看看,弄得丈二摸不着头脑。解铃用打火机帮这些人点上烟,沉痛地说:“节哀顺变。”有人尝试着问:“哦,你是不是小李找来帮忙的朋友?”“是啊。过来早了一点,还没见到小李。几位大哥节哀吧。”解铃瞎话张口就来。一个老男人抽着烟,吐出口烟圈,感叹说:“老太爷这辈子苦啊,接下来的丧事我们打算好好操办一下,让他老人家风风光光走。”解铃指指里面:“我和朋友一起来的,我们能瞻仰一下老爷子的遗容吗?”“哦,可以可以。”老男人说。解铃招手,我赶紧过去,我们走进停尸间。这个停尸间分前后两层屋子,前面屋子有两个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正在喝茶唠嗑,看我们进来也不阻止,可能以为我们是丧者家属。后面的门敞开着,能看到里面有很大的空间。我们刚一进后门,没来由的我全身阴冷,感觉到腰里的鬼面杵似乎在铮铮颤抖。这里空空荡荡,什么摆设也没有,只在房间的中间摆了一张巨大的尸床。一个老头穿着中山装躺在上面,身上蒙了一层白单子,这个人就是死者了。老头脸色铁青,七窍塞着棉花,紧闭双眼,冰冰冷冷。一看到这个场景,我浑身不舒服,关节隐隐犯疼,就像重度感冒一般。这时,脚边传来“喵喵”的声音,白猫喵喵不知什么时候也钻了进来,我抱起它低声问:“怎么了?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喵喵师父舔着爪子说:“蔡老爷子的魂儿进来了。我在追踪他的魂魄,确定他转世后的方位。”我和解铃面面相觑,解铃看了一眼整个停尸房,他说道:“我们能做什么?”“什么也不做。”喵喵师父说:“不要干扰他转世的过程,确定他的落脚点就可以了。”“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更应该去妇产医院投胎。”我说。“哪有那么简单,”喵喵师父居然呲牙笑:“魂魄此时浑浑噩噩,走哪算哪,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引导他。”我们正说着,背后突然有人怒吼:“谁让你们把猫带进来的?!”回过头看,那两个看停尸间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其中一个眼珠子都圆了:“知不知道这里规矩?带猫是大忌讳。你们真行,快点出去吧,如果让外面那帮家属看见,揍你们都白揍,我们也惹麻烦。”我手一松,喵喵师父从怀里跳出去。工作人员脸都白了:“别让猫乱跑。”白猫喵喵一下窜进了停尸间,到了尸床附近。外面的家属听见声音不对,走过来问怎么回事。工作人员不敢承担责任,只能说:“这两个人把宠物带进来了。”他话音刚落,解铃已经瞅机会退到角落,对我喊了一声:“跑!”他撒腿就往外跑。我还傻乎乎地想辩解两句,一看家属们怒目圆睁的眼,就知道情况不对劲,解铃已经跑远了。我暗骂一声,瞅着这些人还没反应过来,我也跑了出去。等我们跑出去,这伙人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老男人把烟扔在地上,大吼一声:“追!草泥马,哪来的小逼崽子,居然敢动老太爷的尸体,扭送公安局。”这些人呼啦啦在后面追我们,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时才想到喵喵师父还关在停尸间里,这时也顾不得了,我要落到这帮人手里,最轻能揍个半死。跑过场院,后面是医院停车场,此时车辆云集,正在进车,我和解铃来回穿插,后面的家属追不上了,草爹草妈的破口大骂。我们跑出医院,钻进个破胡同里,解铃靠在墙上喘气,看见我来了,乐得直不起腰。“怎么样,刺激吧。”他说。“你也太没义气,说跑就跑,把我一个人扔下。”我说。解铃道:“只能说你太老实,那些人能允许你讲道理吗,还不是自己吃亏。”“坏了,喵喵师父怎么办?”我急道。解铃哈哈笑:“那老东西可比你精明多了。别说那些人,就再来一个连,也别想抓到它。”“你说谁是老东西?”一个声音从上面传来。我们抬头看,喵喵师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它正蹲在平房的屋顶,从上向下俯视我们。喵喵师父说:“前世上师已经逝去,我虽然是转世,但我还是我,我就是猫!在猫的世界里,我属于正当青春年华,可不是什么老东西。”说着它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地无声。解铃道:“是我口误,这样吧,一会儿给你买根香肠赔罪。”喵喵师父心满意足,舔舔爪子:“这还差不多。蔡老爷子的魂儿顺着东南方向走了,我们还得追过去,小的们,跟我来!”它颠颠跑远了。“我怎么在它的身上一点都看不到得道高僧的风度。”我感叹说。解铃说:“这你就不悟了,按说你也是得道高僧的转世,我在你身上一样也看不到高在哪里。你就是个典型的屌丝。”我尴尬:“你别拿我说事。”解铃说:“转世和夺舍是两码事,转世之后虽然能继承记忆,可受到生存地域、生理结构、教育环境的影响,性格和认知都会和前世有所变化。记忆就像是数据,不同的机器对于数据的读取方式是不同的,而数据的读取方式恰恰就决定了这台机器的性能和用途。”我点点头:“大概明白了,同样一把刀,是用来杀人还是切水果,刀是不变的,变的是人对刀的理解。”“差不多吧。”解铃说:“依你的智商能理解到这个程度也算不容易了。”“去你大爷的。”我骂。我们一边说着,一边追踪喵喵师父,或走或跑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到了一片居民小区。这片小区人气还挺足,绿化和周边设施做的挺好,有不少人在凉亭里遛狗聊天,各式饭店煎炒烹炸开始做饭,空气中飘着淡香。一个羊汤馆门口拴着几只绵绵叫的羊,桌子上的案板血糊糊的,围着一群人正在看热闹,一会儿要杀羊。旁边是个美容院,门可罗雀,一个客人都没有。美容院的小服务生,正在门口台阶上玩手机。里面几个理发师在闲聊。对面有一家殡葬店,开在这里特别突兀,还好店老板比较低调,怕惹附近居民不高兴,只开了一个小门,上面也没打招牌。此时喵喵师父已经跑到了殡葬店的门口,喵喵叫着,表情焦急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