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它有什么用?”圆通问。乾途道:“那具为祸村镇的僵尸不是找不到了吗,可以用这具尸体引它出来。他们如果真的如我猜想,是夫妻关系,感情又这么深。彼此之间肯定会有关联。”“这是尸体又不是人。”我嘟囔一句。乾途道:“这位小友有所不知,僵尸之所以成为尸精,正因为死时的气没咽下去,死而有灵,困于尸内。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种灵气,使尸体之间彼此感召。到底成不成,试试便知。”“对啊。”解铃说:“到时候还能把盛开引出来,这个人太邪,流落在外终是祸患。”我们正说着,外面响起副总的声音:“几位。还好吧?你们抓紧时间出来吧,高总在医院已经醒了。他派人来抬棺。”外面脚步声响,非常杂乱,朝着仓房走来。我们对视一眼,乾途道:“闭棺。”几个人一起用力,把棺材盖缓缓合拢,外面看不出痕迹。圆通指着地上的尸体说:“它怎么办?”乾途蹲在尸体旁边,摸了摸脖子,手上突然一用力,尸体陡然坐了起来。其他人还没反应,我吓了一大跳,头皮都炸了。“没事。”解铃说:“这是尸体关节的连动反应。”“解铃,你这位小朋友胆子很小啊。”乾途看了我一眼。夹扔共血。我面红耳赤,看着突然动了的尸体,还是感觉害怕。这具尸体有种形容不上来的妖气。乾途道:“谁捐献两件衣服出来。”“我不行。我是和尚。”圆通赶忙摆手。我马上明白他要做什么,乾途想给这具尸体穿上衣服,再想办法带走。这里我辈分最低,只能是我了。我叹口气,脱下外衣。尸体穿上倒是合适,只是还少了条裤子。这时外面传来“框框”的砸门声,我们对视一眼,来了。乾途捏着尸体脖子后的穴位。真是奇了,尸体应声而起,直挺挺站着。乾途用身体把尸体挡住。尸体穿着衣服,头低垂,立于我们身后的黑影里,倒是很不起眼。门开了,有人打着手电照进来。此时屋子里怪味已经散得差不多,没有什么危险,我们规规矩矩站在一旁,让出条路。从外面进来四五个大汉。空间顿时局促。他们打量着棺材,又看看我们。副总在外面说:“几位见谅,这是高总吩咐的。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人把棺材抬回山庄。”“抬吧抬吧。”解铃往后面站,尽量挡住身后的尸体。几个大汉抬着棺材,吃力地往外走。圆通站在门口,口念佛号,极其庄严。抬棺的负责人看看我们:“你们没乱动棺材里的东西吧?高总可是吩咐过了,棺材谁也不能动。”“没动,谁也没动。”我说。负责人和副总狐疑地看着我们,尤其副总,看到了我们身后站立的黑影。他一晃神也没细想,皱着眉和抬棺人走了。看着他们走远,铜锁急忙过来:“棺材抬走了,怎么办?”他突然发现了,愣一愣:“我们几个人?不是五个吗?他是谁?”他指向身后的黑影。现在没有外人,乾途让开位置,露出后面的尸体。铜锁吓得倒退一步,撞在墙上,傻了半天。“这是什么东西?”他说话磕巴。圆通走到尸体前,扛着就要走,乾途伸手拦住:“还是我来吧。”他略一弯腰,小心翼翼把尸体背在后背,稳稳的。我们一起往外走,把乾途和尸体围在中间。铜锁哆哆嗦嗦不敢靠近。我们瞅没人注意,溜到一个舱里,偷了条男人的裤子给尸体套上。就这样,我们带着它神不知鬼不觉下了船。“那具棺材怎么办?”圆通问。乾途道:“棺材是小问题,日后再说,今晚作法先把僵尸和那个妖人引出来,这是头等大事。”我们约好今晚在镇外的山腰作法引尸。乾途让我们先回去休息,他背着尸体先去布置法阵,晚上再见。圆通不和我们这些俗人在一起,他答应晚上也过去帮忙,一个人溜溜达达不知道去哪化缘了。回去的路上,我问解铃关于乾途的事。这样有着奇特经历,深藏不露的神人对我有特别的吸引力,非常感兴趣。解铃说:“我师兄是真正的道法奇才,你们看他现在有多大?”“五十岁吧。”铜锁说。“其实他是清末十九世纪出生的,”解铃笑:“到现在一百二十岁有余。”我和铜锁都听愣了,我说:“看起来这么年轻。”“乾途师兄自研道法,触类旁通,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虽然不能长生不死,却也修习到这种容颜不老的境界。就连师父他老人家都说过,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聪明孩子里,二师兄绝对能进前五。”解铃说起师兄,全是自豪。“后来呢?”铜锁问。解铃叹口气:“十几年前,他不告而别,应该是和师父起了一些观念上的冲突。具体我也不知道。从那之后,我们师兄妹四人便分崩离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境遇和机缘,其实也不必强求在一起。”说到这个话题,气氛有些压抑。这些奇人的生命,已经超越了普通人,都是以百年计算。他们一生,跌跌荡荡,历经非常,漫长的岁月里经受各种考验。可最终呢,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奇人怪人,折腾了一大圈,最后的结局还是归于平静。没有谁能陪伴走过一生,所有人都是生命里的过客,只不过时间长短而已,能陪伴己身的,只有自己。从圣姑开始,一桩桩奇事,经历了那么多,一直走到现在,我有种感觉非常强烈。遇到的所有事情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不过是生命里的一场幻象电影。最后曲终人散,电影灯灭,黑暗的空间里,你要面对真实的自己。我被这种情绪搞的没了兴致,回到客栈到房间里休息。浑浑噩噩混了一天,晚上我们出来,到了后山。山腰漆黑肃静,中间空地,燃了一团篝火。圆通早就到了,站在火前,双手呈佛礼。那具尸体停在大火旁边,火焰映红了它的脸,这个男子面颊丰满,似乎有一层幽幽的蓝气笼罩,在圆月的光照下,真是妖魅无比。乾途看我们:“来了。时辰一到,就开始做法。”没人说话,山风凛冽,吹的火苗子乱扑腾。山谷中似乎起了一层雾瘴,遮天蔽日,月光都显得晦暗无比。场面静得压抑,我偷偷扫视一圈,除了铜锁瑟瑟发抖,其他人都如木雕石刻,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乾途看看表:“开始吧。”他随身一抽,竟然抽出一把桃木剑,剑尖挂一张符,在篝火上晃了晃,火苗子顿时烧起来。他把符咒扔到尸体的脸上,默默念叨了几句话。夜风呼啸。突然间,尸体“腾”一下站起来。尸体已经换了身衣服,一身长长的黑衣,像是黑袍子,陡然这么一站,周围温度都在下降,充满了森森寒意。我和铜锁不由自主倒退两步,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乾途围着尸体转了两圈,那团符咒已经烧成黑灰。他用手抚着尸体的额头,竟然面带忧伤,轻轻对尸体说了句话:“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话音未落,突然一股强风吹来,树叶子瑟瑟作响,空气中充满了阴森之气。铜锁跳到我身边,惊恐地左右看着,低声问怎么了。我咽着口水说:“作法成功了,应该是僵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