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李沐想到此,回答道:“臣以为司空呈上的口供是伪造的,不可取信。请陛下召常宝进宫,当殿对质。”李世民转向长孙无忌,开口道:“传常宝入宫。”长孙无忌上前一步,脸色平静地说道:“常宝冥顽不灵,昨夜审问之时,臣下令动了刑具,常宝经受不住,这才交待了,只是录下口供不久,常宝因伤势过重,经医不治,已经死了。”此言令满殿大哗,常宝死了?还是死于刑讯?那这口供还怎么说得清真假?于是皆怀疑起长孙无忌指证李沐,是李建成儿子这事很有可能是假的。甚至有人怀疑,昨夜漫天散布的谣言也皆是长孙无忌炮制出来的。李沐闻言,证实了心中不祥的预感,想到常宝果然惨死,心头暴起一股怒火来。一时把控不住性子,紧跨两步,冲到长孙无忌身边,抬脚踢去。长孙无忌正躬身向李世民回话,猝不及防之下,竟被李沐踹倒在地。李沐正值暴走阶段,这一旦动了手,就收不住了,竟往倒在地上的长孙无忌脸上、身上一脚加一脚的猛踢。这下整个殿内是炸了锅了。大唐建国以来,朝会上争吵怒骂的不少见,敢在朝会上动手打人的可以算是绝无仅有。李世民也怒了,大喝道:“殿中武士,将李沐拿下。”李沐不管不顾,并未停手,继续殴打着长孙无忌,直到武士将他扭获,按在地上。李沐挣扎着,嘴上怒吼道:“长孙无忌,为求私欲,杀害了常玉,你这是私设公堂、草菅人命,无非是想炮制伪证诬陷于我。”满殿的目光齐唰唰地从李沐身上转移,看向长孙无忌。长孙无忌从李沐狂风骤雨的殴打下逃脱,他一副受伤惨重的模样,勉力从地上爬将起来,用衣袖擦了擦嘴角、鼻孔的血渍,阴恻恻地说道:“是不是诬陷,老夫可以请太子作证。不过,你当殿殴打当朝司空,诸位同僚皆亲眼所见,单就凭这条,老夫就可以杀了你。”李承乾此时站起身来,先向李世民一揖,然后转向满殿官员,说道:“孤昨夜与司空一起审讯常宝,孤可以证明此口供录完之时,常宝还活着。”此话一出,风向立马转变,官员们心想,太子做证,那这事十有**就是真的了,就算太子也说谎做了伪证,那也得当真的听不是?因为这很可能代表着皇帝的态度。于是满殿的目光又齐唰唰地看向李沐。李世民现在的心境,非常地混乱。看着被殿中武士按压在地上的李沐,他不知道该相信谁。他已经得到密报,太子李承乾昨夜根本没有离开过东宫,反倒是长孙无忌后半夜从侧门悄悄入了东宫,与李承乾密谋甚久,才离开。这就是说,长孙无忌与李承乾都在说谎。李世民还得到密报,长安坊内一夜之间,李沐是李建成儿子的传言漫天纷飞。李世民第一反应就是这事不可能是李沐做的,因为李沐还没这份能耐,况且此事对于李沐有百害而无一利,李沐何必自寻死路。所有证据汇聚起来,李世民的判断,这事很有可能是长孙无忌一手策划的。可李世民想不通长孙无忌为什么要这么做?用意何在?难道就为了区区一个李沐?所以,直到现在,李世民还是不太相信,李沐会是李建成的儿子。可李世民心中有根刺,那就是李淳风的预言,李沐将搅乱他的江山。所以,在他的心里想着,这或许是给李沐一个深刻教训的好机会。李世民一直在等,等事态的明朗,等还有些人自己跳出来。想到此处,李世民对李沐道:“李沐,若再敢动手,朕绝不轻饶你。”说完,挥了挥手,示意武士放开李沐。长孙无忌大惊,他没料到李世民为如此拉偏架,自己可是当朝司空啊,被区区一个县伯当殿殴打,这说出去还怎么做人?“陛下,李沐当殿殴打臣,岂能如此轻易放过,臣恳请陛下治李沐君前失仪、搅乱朝堂、冒犯尊上之罪。”李世民面无表情地说道:“朕并没有讲不治李沐的罪,只是暂且记下。司空还是先把李沐的身世说清楚,再论治李沐什么罪吧。”长孙无忌想想也是,只要将李沐身世坐实了,李沐还不是任由自己发落不是?想到此,长孙无忌就不再坚持,他狠狠地瞪了李沐一眼,气哼哼地闭上了嘴巴。李沐并不奇怪李承乾会帮长孙无忌做伪证,本来他们二人就是一丘之貉,常玉就是李承乾亲自去抓的,二人现在站在一起,没有什么可意外的。被武士放开的李沐,又往长孙无忌逼近两步,愤怒地问道:“既然你说我是息王之子,太子又证明常玉口供是真,那我想问问,我的生母是谁?常玉既然连我是息王之子都交待了,想必不会不说明白,我生母是谁吧?”长孙无忌吓了一跳,以为李沐又要上演全武行,竟被李沐逼退了两步。李沐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确实,如果常玉能指认李沐是息王之子,那么肯定是知道李沐生母是谁了,否则如何证明李沐是息王之子?这反过来又证明了就算常宝招供了,也不一定是铁证,或许常宝本身就在说假话。所以,关键点又回到了常宝口供的真实性上,官员们再次将眼睛转向长孙无忌。长孙无忌有些慌了,因为他根本没有预料到这一点。李沐的生母究竟是谁?这恐怕长孙无忌想破了脑袋也猜测不到。殿中沉寂下来,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观望。李世民心中叹息,长孙无忌的能为,毕竟还是差了一些,虽说有些谋略,可格局不大,太小子家气了,在这一点上,长孙无忌远不及房玄龄啊。想到此,李世民的眼睛看向房玄龄,问道:“中书令以为,长孙无忌指证李沐是李建成之子,能否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