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但凡无旨平乱,须有德高望重之将帅发起号召,方可举事。如今朕身边,鲜有如此之人。李世民心中哀叹道。而皇城所部署的禁军,到此时还没现身,恐怕皆已被长孙无忌、尉迟恭、程咬金掌控。而眼前如此密密麻麻的军队,看不出究竟有多少人。李世民心中暗叹,今日怕是自己的大限了。长孙无忌见李世民不再说话,以为李世民是在拖延时间。上前几步道:“臣等无意谋反,只是为了自保。还请陛下体恤臣等,应了臣的请求。”李世民呵呵道:“辅机不必如此谦恭,有何条件但说无妨。”长孙无忌已经不想再拖下去了。此时虽然已经掌控局势,皇帝和太子都在掌握之中。可毕竟北衙十二万禁军还囤在北面玄武门之后。如果发生变故,恐怕真会玉石俱焚。“那臣就放肆了。臣的请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请陛下禅位于太子。”此话一出,李世民反而松了一口气。至少长孙无忌还不想弑君。而李治傻眼了,他不傻,长孙无忌等人挟裹他发动宫变,如果李世民禅位于他,那就坐实了他主导了此次兵变。举兵逼宫,得位不正的黑锅,他便要背一辈子。所以,李治大哭着拜伏于地,“父皇,儿臣绝无篡位之心,还请父皇废黜儿臣太子之位。”李世民怎会不知李治的心思。可到了此时,李世民又有何办法,去维护李治?“长孙无忌,若朕不答应,你又待如何?”长孙无忌“扑通”跪下,“若陛下不答应,那就恕臣不恭了。”这话中的意思很明白,你若愿意,则好说好散,若不肯就范,那就只能撕破脸了。其实到了这份上,很多事不言而喻。这一跪便是全君臣之谊。之后,长孙无忌右手一挥,尉迟恭、程咬金、梁仲业各率一队,缓缓向前逼去。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在殿外回响。太监和宫女们早已吓得缩在殿角处、台阶边,簌簌发抖。李世民环顾左右,竟发现无一人能替自己挡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时,李世民再次想起袁仁国来,若袁仁国在,此时必肯挡在朕的面前。传位于太子,这其实并无不可。可李世民知道,经过此事之后,太子登基。大唐一切都将落入长孙无忌等人之手,李治明里是皇帝,其实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甚至比李沐所提的都不如。至少李沐无非想要把持朝堂,并无总揽兵权的意思。而长孙无忌所举,则是彻底要将天下变成姓长孙。李世民有心不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以全天子之仪。可看着哭成泪人般的李治,心中甚是为难。而此时,突然两声“且慢”传来。在这混重的踏步声中,格外的清晰。李世民一听,这不是房玄龄、李道宗的声音吗?于是聚目望去,可不就是这二人,他们正提着襟摆,匆匆急奔而来。长孙无忌事实上也并无真想弑君的意思,只是如果李世民今夜不答应。那也只能无奈下手了。如今听到房玄龄、李道宗喊阻,正合长孙无忌的心意。毕竟能相对平和地了结此事,对双方都有好处。长孙无忌举起左手,大军停下了向前的脚步。房玄龄边跑边喊,“太尉且听老夫一言,万万不敢行此不忍言之事啊。”李道宗却是对李世民喊道:“陛下切勿一时义愤,酿成千古憾事。”李道宗虽然心系李沐,可面对朝夕共处数十年的堂兄,终究是不忍心亲眼见李世民驾崩于今晚。不一会儿,李道宗拦在长孙无忌面前,而房玄龄跑到了李世民身旁。李世民眼中有泪光隐现,朕不是错君,终究是有忠义之臣能为朕死的。房玄龄跪下,低声道:“古有勾践忍一时之辱而灭吴,陛下一代圣君,当知忍辱负重,以全宗庙社稷。”李世民伸手搀扶,借此低声道:“如今外有李沐围城,内有长孙无忌兵变。朕已经无力应对,爱卿可有妙计助朕?”房玄龄顺势而起,低声道:“臣与江夏郡王已经去过嗣王府,将长孙无忌宫变之事传于李沐。”李世民皱眉道:“李沐狼子野心,与长孙无忌何异?爱卿此举无疑于缘木求鱼、问道于盲。”房玄龄应道:“李沐是虎,长孙无忌则是狼,如今内外交困,陛下何不驱虎吞狼?”李世民被房玄龄这么一说,心中一动,“爱卿之意,难道想借李沐之手,铲除长孙无忌?”“正是。”“可李沐一旦得势,朕如何反制?”房玄龄道:“臣仔细想过,太子离及冠也就四年半的光景,李沐无非想要总揽朝政,那陛下就允了他,只是定好太子及冠之时,传位于太子,同时李沐将还政于太子。”李世民摇摇头道:“这四年间,李沐的势力会更大,到时他不还政于太子,又当如何?”房玄龄急道:“陛下可以在朝堂中,让李沐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立下誓言,如此李沐就算想反悔,恐怕也难堵天下人悠悠之口,以臣观李沐的心性,自然不敢食言。况且,陛下依旧掌握京城中南北衙禁军军权。在这四年多的时间里,暗中聚集实力,为日后太子亲政奠定基础。”李世民听了,有些心动。确实,朕依旧是皇帝,有这四年多的时间准备,到时应该能与李沐再行一搏。如果到时又输了,朕也无遗憾了。比起今日要禅让帝位,明显房玄龄的建议更具可行性。想到此处,李世民点头道:“也罢,就依爱卿驱虎吞狼之计。只是,李沐真有能耐攻入长安吗?”房玄龄略一思忖道:“这事就让李沐去烦心吧。”此时,长孙无忌已经等不及了,大喊道:“司徒劝陛下许久,陛下可愿意准臣所请啊?”房玄龄大声道:“太尉放宽心,臣已经说服陛下,禅位于太子。”长孙无忌等人一听喜道:“陛下,司徒所言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