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无罪而诛,让朕如何面对天下悠悠之口?”李沐随意地摆弄着的朱笔,“既然他要隐忍,朕就给他这个机会,看看他最后能走到哪一步。”“你就是个……疯子。”常绿去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李沐了。李沐轻叹道:“或许吧,李家的血液中本来就有疯狂的因子。”常绿云虽然不懂因子为何物,但意思是听出来了,“那你总该防着他些吧?”“防不胜防无须防?况且,对手和敌人都死光了,朕这皇帝当得就无趣了。让这些宵小一个个自己跳出来,然后将它们辗碎,世间便清静了。这般趣事,朕怎能错过?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啊。”……。大理寺监牢内。一股久不见天日的腌臜气味充塞其间。不时有老鼠和臭虫狼奔豕突其中。牢中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干草,这是囚犯用来安歇、保暖的工具。只是李慎和周道务所处的牢房内的干草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换过了。一股浓浓的霉味和潮湿,令人不禁掩鼻。向来养尊处优的李慎和周道务已经没有精力去理会腌臜气味了。人的适应性很强。这个时候,二人想到就是如何保命。但他们知道,这很难。二人已经商议了很长时间,都认为只有见到李沐,动之以情,方可有一丝保命的希望。可问题是,李沐不见。五天了,六次请见,六次拒见,让李慎和周道务渐渐失去了信心。感受到了一种绝望,还有死亡的阴影渐渐弥漫在这牢房小小的空间内。所幸,李恪来了。李恪是带着亲卫来的。他的出现让李慎、周道务有了生的希望。“三哥,三哥,快救我出去。”李慎紧紧抓着牢门的铁栅栏喊道。李恪没有理会,让狱卒打开了牢门。然后亲卫将一盒食物在牢房中布置好,掩上了牢门。李恪挥挥手,一众人等都退去了。“十弟,周都督,这几天受委屈了吧?今日我带了些酒菜,看望你们来了。”李慎年少,显然是不知道其中隐含着什么,他看着矮桌上丰盛的菜肴,不禁咽了口唾沫。可周道务阅历深,已经隐约察觉了其中不对劲之处。“蜀王,这酒菜中,不会是下了毒吧?”李慎伸出去的手,停顿在空中,他惊讶地看向李恪。李恪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在每小盒菜肴中捡了一块,放在嘴里咽了下去。李慎转惊为笑,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周道务躬身道:“某错疑蜀王了,还请蜀王不要见怪。”李恪从桌上拿起酒壶,却没有斟酒。“菜中无毒,毒在酒中。”这八个字,让嘴中鼓胀的李慎停顿了下来,他先是惊恐,后嘶声大吼,继而呕吐起来。周道务很平静,看着李恪问道:“看来蜀王是奉旨来送我们上路的?”“正是。”李恪也一样平静。“为什么?”李慎突然发疯似的扑向李恪,他紧紧抓着李恪的衣襟,质问道,“你当初也答应我一起反的,为何你没事?”“因为蜀王出卖了殿下。”周道务代替李恪,冷冷地回答了李慎的问题。“真的吗?真的吗?三哥……这是真的吗?”李恪用力将李慎的手从自己的衣襟扯开,“是,周都督说得没错。”李慎的眼神变得怨毒,他不再嘶吼,盯着李恪道:“三哥就不顾你我兄弟之情吗?投降之初,你答应向陛下求情,放我们一条生路的。”李恪平静地答道:“成王败寇,没有道理可讲。你们举旗之初,就该有这个准备。我想救,可救不得,与其你我兄弟同死,不如只死你们两个。不然,何人替你们复仇?何人替父亲复仇?”李慎愣住了。周道务突然笑了,他问道:“蜀王真有意替先皇和我等复仇?”李恪突然正容道:“某今日立誓,此生不诛杀李沐,不替父皇报仇,天神厌之。”周道务连声道:“好,好。如此,某便遂了蜀王的心愿,来,请蜀王替某斟酒。”李恪向周道务递来的杯子斟上一杯毒酒,看着周道务一饮而尽。遂起身,向周道务长揖一拜,“周都督走好。”周道务转向李慎,也是一拜,“殿下,臣先走一步了。”毒性很烈,片刻功夫,周道务便七窍流血,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可怜李慎终究是年幼,见此状吓得惊惶失措,大哭起来。哪还肯饮杯中毒酒?李恪轻叹一声,起身上前,卡住李慎的脖子,愣是将一杯毒酒灌入李慎的口中。这个时候,李慎的眼中有悲伤、有痛苦,还有一丝……兴奋。或许正象李沐所说,李氏的血液中,有疯狂的因子,而李世民一脉,更多了一丝残忍。次日,皇帝下诏,蜀王李恪品性良善,屡建功勋,安定西南、守土有功,改封润王,授为鸿胪寺卿。朝野之间,纷纷称颂皇帝心怀天下,海纳百川、宽宏仁德……。……。辽东新城。苏定方已经将原本设在辽东城的治所,迁至新城。只是麾下依旧只有李沂留在辽东城的五万人马和扶余城三千骑兵。疆域太大,苏定方最多只能调用三万人,这已是极限。三万人北伐靺鞨,那就显得单薄了,何况还要防备北方室韦趁机南下。苏定方只能等朝廷平定西南、西北后,向辽东派来援兵。可等了一个月,最后等到的不是援兵,而是一道李沐的密旨。密旨中,李沐解释了自己战略目标转移的意图,告诉苏定方,除了五万新兵,中期之内,朝廷不可能再向北方调派兵力。中期,指得是至少三年之内。这也就是说,这三年里,东北军团只有十万兵力。十万兵力,听起来很多,用于防守辽东,确实是足够了。但对于要征伐靺鞨、室韦报仇的苏定方来说,显然是杯水车薪了。他需要的是至少二十万。好在李沐最后给了苏定方一个安慰奖。那就是授于苏定方招募高句丽军队的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