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蔺笑嫣终究如愿以偿等到叶风的电话。认识他这么些年了,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找自己;虽然还是为了林晨,她已经很知足。此番的目的不就为了这么?
“你现在在哪?”叶风在她接起电话开门见山就问。
“万豪酒店1908号房间,你等一小会儿,我找找酒店介绍资料看在哪条路上。”她手忙脚乱的要去开房间书桌里的抽屉。
“不必了,在青年路上,我很熟。我半小时内到。”
叶风快到酒店时约她在底下楼层的铁板烧餐厅请她吃顿中饭,就当对这份资料的谢意、顺便为她饯行一下。
“这资料我看不大明白。这叫林欢的男子是林晨公司的雇员,怎么发生那么多事情主要都围绕着他的?我弄不大清楚这资料要表达什么情报。”
“最近国际纳米科学界整个都沸腾起来,这叫林欢的人就是始作俑者。当初真看走眼了……”她半自言自语的说着,看叶风一脸关心,于是开始耐心从头解释,“大概半个多月前吧,林晨陪着这叫林欢的男子到了北京。事有凑巧,他们来买的那台鼓捣纳米实验的机器恰好是我投资的一家公司……后来上海那家办事处就失去了林欢研究最新进展情况,还被下了封口令。这些资料都是消息被隔离清除前陆续转到我手上的。”她一五一十的把这事说了,没想到还挺长的,说得直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我看收集的差不多了,续集也断了,就拿来给你。”把故事讲到该收尾的阶段,她停下略作小憩,让叶风去消化她讲的。吃了几口东西,浅啜一口啤酒,看着叶风皱皱的眉头,暗中发出一丝叹息:这应该勉强算是她和他的第一次约会。
“这叫林欢的家伙和林晨是什么关系?”他只觉得故事的开头很精彩,就是那句“林欢陪着他到北京”,这个陪字到底有什么含意?故事进展到后面一直没出现对两人关系的进一步说明。他开始觉得烦燥起来。
哎,约会该结束了……一直押后的高潮总该来的,她斟字酌句地道:“我们一起吃过一次饭,据林晨介绍他是她男朋友……”她看叶风的脸阴沉下来,“哎,你知道我和那丫头向来面和心不和,兴许是她糊弄我呢,你别太往心裏去。”她知道她再说下去效果也有限,他根本就没心思继续听,只好道:“别怀疑我有什么不良企图,我觉得林欢这个人的存在对你我都是威胁。现在他的产品在国际纳米研究机构和日本拍卖市场卖到天价,这种高科技和资本结合的滚动发展,你我都清楚最后会放大到什么程度。我们各取所需……瓦解他们的组合。”
叶风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像尊石雕。蔺笑嫣招手让人过来把帐结了,“我下午就走了,”她把手移近放在他手背上稍稍用力。叶风转过头看她一眼,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凄楚,仍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笑容道:“要是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么伤心,也没人值得让你这么伤心。”她说完眼睛不敢再与他对视,侧过脸去,朝空气挥挥手道:“你看我这嘴巴就是这样喜欢挑拨离间。好了!我回房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叶风反手拉住她准备撤离他手背的玉手,“你那辆E55 AMG是哪来的?”
“找朋友借的。这裏虽是你地盘,不过也有我朋友。怎么?”她不知为何现在一心只想把手抽出,担心再过几秒她可能会失态。她不会再让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把车还了,我送你到机场去。我在大堂等你。”他松开她手。
到了机场,蔺笑嫣过了边防,走上扶手电梯频频回头,叶风站在边防柜台的一米线外静静看着她。她最后一次回头还是忍不住落了泪,赶紧向前跨了两步台阶直接走向安检。
蔺笑嫣的身影消失在他视野,他确确实实看到她莫名其妙的流泪,心裏最柔软的部分被拨动一下。这个冰冷狠心出名的女人为什么到现在还对自己念念不忘?
她过了安检,在通道里走向飞往北京的14号登机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近十声她才回过神赶紧接了。叶风在电话中跟她道别,“路上小心点,我回去了。”
她只短短说了一个好字便匆匆把电话挂上了。感动、委屈还有恨意绞缠到一块儿,她快步走到前面不远的女衞生间里,在镜子前快速地擦干泪,再补一下妆。一直跟随在她身后的六名保镖只好又散开停步,他们不晓得今天老板的情绪为何这么反常,三步一回头十步一抹泪的?六人用眼神短暂交换自己的疑惑,没得到结果互相又耸耸肩。
飞机一降落到首都机场,蔺笑嫣把手机打开,马上响起一条短信息提示:“平安到达?”她不敢相信这是叶风发的短信,再次看了一次发信人:风。风是她输入到手机通讯录里给他悄悄取的名儿,现在仿佛变成他自己打上的那个字。风,熨平她心裏的皱纹,又吹皱了一池春|水。
“平安到达,你也保重。”叶风收到她回过来的短信,不经意按了锁定此条短信的选项。他目光变得柔和,居然产生了想打个电话过去聊聊的冲动,终究还是没打。
韩劲锋随王小杰到了他家,这是个独门独户占地极广的院落。门口是两大扇略显陈旧的铁门。铁门内站哨的武警推开铁门上小口,见是王小杰马上开门。王小杰在车内也向四名警衞也回了个挺像回事的举手礼。把车开进外院,扎到其他四辆车正中间。
韩劲锋问道:“你家来客人了?”
“没有啊,”他看韩劲锋在留意在院里的其他车,解释道:“这辆是我老爸平时到机关上班坐的,这辆是假期双休出门坐的,那辆最差的是家里管家保姆出去买菜买东西买药用的。这辆哪来的我不晓得,最近没见过。反正名堂挺多,公车不能私用那就私车公用算了,比如我这台就是别人进贡上来的。”
下了车他领着韩劲锋进了内院,里头显然比外头讲究的多,一副江南园林气象。院子中间是幢独立三层别墅,用别墅来形容可能不太恰当,应该说三层楼房。到了楼房门口又有两名警衞,王小杰对他们显然随意的多,挥挥手打个招呼就算完了。
“六名警衞替首长看家,你们发薪水不发?”韩劲锋随口乱问着,眼睛四处转着。这都什么年代了,大屋里的地面居然是用铜条隔成一大块一大块的水磨石地板,冬天就在地板上铺了一大块一大块的厚地毯;周围的墙面大部分用木头包住,还保留那种老式的墙裙装修风格;不过这些可都是上好的楠木,门框门板则是酸枝木或红木;和一般百姓家装用的七厘九厘木工板,或黑胡桃木贴皮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木头露出的墙面部分突兀地只刷白漆,不过特别平整,起码要重复刷十次以上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王小杰得意的道:“发,哪发的起?暗哨都远不止六个,比你的规格高多了。我老爸那点死工资怎么拿来发?”走过玄关门廊,进到大小可以开场幼儿园运动会的客厅,王小杰示意他找张椅子坐下,又让保姆去冲杯茶来,“我到楼上找我老爸让他下来,你别动墙上这些画,这些可都是他的宝贝。”
王小杰走出客厅从玄关上楼,木楼梯咚咚的声响在格外清静的空间里显得特别大声。韩劲锋像进了博物馆饶有兴趣地参观着,又让他发现几样有意思的东西:一溜儿十几张老式单人灰色布沙发,两两沙发间的茶几以及杯垫桌巾,都像爱国主义教育电影里搬出来的道具;壁灯和台灯更稀罕,灯罩一律是荷花造型绿色玻璃,这种式样的东西恐怕在市面上绝迹20年都不止了;男管家的制服是灰中山装,保姆们不论男女都是黑白衣着,还穿着黑布鞋;保姆端来放桌上的绿茶也是带茶托茶杯盖的青花瓷茶杯;客厅中间还有一架用转盘拨号的红色电话。一切简直与电影中的场景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