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肖怜儿疼得脸缩成了一团,手下意识的去扒拉扭她耳朵的耿大娘。结果换来狠狠的一巴掌。
她眼前一黑,半天脸痛得没了知觉似的。
肖怜儿一手捂脸,一手摸耳朵,迷糊了好一阵,才看清楚眼前飘着耿大娘褐色的裙边。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一巴掌扇趴在地上了。
还没等她开口讨饶。耿大娘青色的鞋影在她眼前晃了晃,屁股又被狠狠踹了一脚。她不知道该用哪只手去捂痛处了。
“再让老娘瞧着你去偷小姐的花草,老娘非剁了你的手指头!”耿大娘踹完她恶狠狠的骂道。
深入骨髓的骄傲让肖怜儿忍不住开口替自己辩解:“我没偷!是大小姐院里扔掉不要的。我瞧着好看才去捡……”
话音未落,头发猛然被揪起,人被拎了起来。她被迫仰起了头,未说完的话梗在了喉间。
耿大娘的脸在肖怜儿眼前放大。涂了鲜红胭脂的嘴开合着,露出整齐的一口好牙。像一只剑齿虎,凶狠而强壮:“就算是小姐扔掉的,你这下贱的奴婢也不配拿!”
肖怜儿毫不怀疑,再不讨饶服软,耿大娘的手就会移下来,直接拧断自己纤细的脖颈。
她飞快的叫着:“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瞧着她里流露出的乞怜之色,耿大娘满意的松开她,瞪向四周看热闹的下人们:“都给老娘滚去干活!”说着又推搡了肖怜儿一把,“去把水缸补满水才准吃饭!”
肖怜儿踉跄着往前扑了几步才站稳,忍着痛走到墙边去提水桶。
提着水,一次次往来水井和水缸。肖怜儿不经意抬起了头。远处云雾缭绕,一线青山如黛。她的眼眸顿时变得幽暗。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如今的她甚至打不过一个俗世厨娘。肖怜儿不敢再想下去,她怕自己疯掉。
厨房的水缸一排三口,比肖怜儿个头还高。直到月上中天,她才把所有水缸补满水。
她蹒跚着走到厨房,不觉苦笑。这时候灶上早封了火,锁了门。下人们都去睡了,哪里还会有人等着她抬完水来领饭。
肖怜儿默默的转身,忍着全身疼痛走回下人房。
一推门,门没有开。显然是裏面上了栓。又不是第一回半夜干完活回来门被关上了。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喊出声。
已经入了秋,夜里风寒。门没栓会被风吹开。住一屋的三个丫头都嫌被风吹着凉,不等她回来总会上栓关严实。等她在门外求恳老半天才会骂骂咧咧不情不愿的起床开门。谁愿意被叫醒从热被窝里起来开门呢?心裏有怨,总会伸手狠掐她几把才甘心。
她很累,半边脸肿胀着,摸着木木的没有知觉。被耿大娘踹中的地方不用看,肯定一片青紫。她不想再开口叫门,不想再被掐上几把。肖怜儿再一次转身,去厨房外的水缸里舀了瓢凉水喝了个半饱,去了柴房。
柴房里还有一堆用来引火的稻草。她钻了进去,垫一层盖一层,将自己埋在了稻草堆里。
不知道是太饿,还是饮了那瓢凉水的缘故。肖怜儿没有睡着。她睁着眼睛,脑子里那些前尘往事喷涌而出。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瘦弱的双臂,心裏一遍又一遍的说:“韩修文,你千万别早死了。”
八年前,她的魂魄飘到了青目山脚下的肖家庄。
被吸尽了修为,又受元神自爆的冲击,她的魂魄太过虚弱。飘到肖家庄时,她的魂魄已经虚弱得快要消散了。
飘雪的冬季,有人扔了个女婴在河边。不到一个时辰便冻死了。
易轻尘没有别的办法,能让她意外遇到一个刚断气的女婴已经是上天对她的怜悯。她没有多想,用尽最后的魂力飘进了女婴体内。
天明时分,肖家庄一个厨娘捡到了她。怜她被人遗弃,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怜儿。
过了几年,好心的厨娘病死了。肖怜儿是肖家庄的家生奴婢,成了厨房打杂的小丫头。
八年一晃而过。对苍澜大陆的修士们来说,不过闭一次小关而己。在肖怜儿眼里,每一天都在地狱里煎熬。
魂魄入体后,寒晶兰剩余的药力溶解在了婴儿小小的身体里。哪怕只是未能消散的剩余药力,也不是俗世凡人能承受的。
肖怜儿的经脉像是被冻住的晶体。连丹田都被一层结晶状的药力封闭了。
拥有强大的神识,能感知空气中稀薄的灵气。却无法引气入体,不能修炼。对修士来说,这是最不能接受的命运。她的魂魄已经和这具俗世凡体融合在一起,无法离开身躯。死亡,就意味着魂魄湮灭。
如果还能轮回转世。她将失去现在所有的记忆。那样,未尝不是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