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彻已经知道了一切。仍然用化形术装成了妙手云守在自己身边……肖怜儿阖上眼睛,感觉有片水意从眼缝里浸出来,洇湿了眼睫。
认出彼此,再也回不到轻松相处的时刻。
难道她能说,你选择了我,放弃去治好你母亲?大概明彻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吧?他苦苦找了那么久,势在必得,一夕间却寻得这么个答案。
就这样吧。皂荚搓出的泡泡薄而轻,至少阳光照着,也是极美丽的。
十年。她不要多了。等她救回师傅报了仇,用这条命填了银蛟的仇恨,换一枚琅玉果也算圆满。
这一世。至少有个男人真心爱着她。
肖怜儿收敛心神,打开了手中的织金袋。炙热的火种飘了出来,瞬间被她掌心的白色真色包裹住。她张开嘴,吸进了嘴裏。
她驱使着异火进了经脉。炙热,烧灼的疼痛顺着经脉在游走。像有人拿了根点燃的线香在身上画着图画,疼得眉毛不受控制的抖动。
寒晶兰喷出层层雾气,滋润着被异火灼烧的经脉。青色的木性真气紧随其后,旺盛的生机在经脉中流淌,灼热之后带来阵阵沁凉。
她像在厨房做饭,一边往灶膛里塞柴火,一边往锅里加水,同时还要撒下各种调料。专心致志,忘记了身处何方。
那团异火循环一周天后,暴戾的气息减退了几分。第二次游走在经脉里,像未好的伤疤被揭开。疼痛有了记忆,比第一次来得更为猛烈。
一层水性真气,一层木性真气,将这团异火裹在中间。像给野马捆上的缰绳,用力牵拉着,不让它失控。
明彻悄悄转过脸。她没有取下帷帽,疼痛让她的身体轻轻颤抖,帽檐垂下的轻纱像浮在水流中,无风自动。
他很想摘下她的帷帽,揭了她的幻兽面具,看到她的脸。然而他什么都不能做,掌心握着三枚玉钉,他忍了又忍。如果她实在抗不过去,他就封住她的经脉,将那团异火取出来。
夜,不知不觉来临。破败的厢房里透进浅浅的星光。一点橙黄色在她的体内闪闪发光,一点点前行。
“他的命不是你的。”元道宗的隐老用神识传音告诉他。
韩修文的命是她的。
每个修士在仙路上都会遇到大大小小的劫难。韩修文是她的劫,自己何尝不是?
他只能默默地陪着她。
一夜过去,那团指头大小的橙黄色异火被炼化的只有黄豆般大小,安静地出现在丹田里。它没有靠近寒晶兰,也没有靠近小树枝,和它们保持着距离。
肖怜儿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正望着她。在她睁开眼睛的瞬间,他极自然地转开了头。
心念微动,指尖出现了一缕橙黄色的火焰。前世炼丹的经验,让肖怜儿招出了街头小店十块灵石买来的丹鼎。随意取了株灵草扔进去。手掌轻拍,一层薄薄的火焰包裹着鼎。
明彻再次回头,表现得像妙手云:“真的生出丹火来了?以后炼丹是不是可以找你?”
肖怜儿微笑着开口:“好啊。”
声音沙哑疲惫。
明彻忍不住说道:“你也太心急了。才有了丹火就急着开炉炼丹。”
这团土性异火不如她前世的丹火。她已经很满足。她炼化了一株水间柱,青中带白的一团液体浮在空中,她张嘴吸下。清凉的药液滋润着她的咽喉,精神为之一振。
“你当我和你一样笨?这不是一举两得么?”肖怜儿脆生生地说完,站了起来。
明彻悻悻地想,如果不是妙手云,你还敢骂?
她收了阵法,随手施了个法诀将自己清洗干净,深吸了口晨间的空气,突然觉得奇怪:“不是建在火原上的宫殿么?为什么这裏一点火元素都没有?”
明彻愣了愣:“这座宫殿还是有点古怪。四处看看去。”
两人踏出厢房,慢悠悠地在宫殿里散步。
“怎么都没有人?”
走了一刻钟,一个修士都没有碰到。
明彻往火湖的方向看了眼:“都在湖边等着,谁还会再浪费时间在这裏转悠。”
反正人多,三宗四门的人一来,除非明彻不再压制修为,否则进地宫得到烛龙诀,也是一场混战。肖怜儿悄悄看了他一眼,就这样散散步也是好的。
明彻也这样想,就这样散散步也是好的。
三进的宫殿,两个人也不说话,慢吞吞地走了一圈。再次走进烛龙大殿,肖怜儿体内的火种动了动。她停下了脚步:“你说,魔门传下收异火生丹火的秘法之后。我会不会是头一个炼化烛龙遗迹火原异火的人?”
明彻想了想道:“昨天第一天进来,很多修士得了火种都会离开遗迹寻个安全地方炼化。恐怕在遗迹里马上炼化的,还真只有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