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虽看不上区区一个八品校尉的夫人，可今日这赏花宴是她办的，又是颇得周将军看中的李将军的夫人带来的，便不得不打一句圆场了，同坐在一侧的嫡长女使了个眼色。

崔大小姐会意，便主动打圆场：“郡主不是要问问这位夫人是怎么化出这类妆容的吗？”说着又转头看向沈小婉：“我们瞧着李夫人今日妆容甚好，她说是你替她化的。”

沈小婉点了下头，“是的。”

“怎么做到的？我瞧着这眉极好看。”崔大小姐问。

沈小婉也不敢隐瞒，将自己说与李夫人那套话说给崔大小姐听了。

崔大小姐倒是听得上心了，“倒是第一次听说，回去我也让丫鬟给我试试。”

坐在一侧的夫人们见崔大小姐有心打圆场便也跟着附和：“回去我们试试，我们也能像李夫人瞧着年轻才好。”

霓裳郡主高傲的睨了一眼沈小婉，点了点手指，“你这脸上的也是自己画的？手艺确是不错，瞧着比本郡主丫鬟画的还好上几分，不如到本郡主府上去做个画眉婆子。”

这话一出，李夫人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小婉怎么也是官家夫人，这霓裳郡主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人当丫鬟仆役使唤了？

崔大小姐最是了解自己这个小姑子的性子了，被婆母宠坏了，张扬霸道口无遮拦，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今日她回家本来是为娘家撑面子，可临出门时遇上郡主非要跟着来看白玉堂，若是早知如此，她定死死将人拦着不让了，“郡主，侯府的丫鬟手艺也是不错的。”

霓裳郡主张口就道：“可瞧着她的更好，而且她也愿意。”

她何时说过愿意了？沈小婉微微蹙了下眉，缓声道：“郡主身边能人众多，刚才听过民妇的法子之后应当便能依着郡主的容貌画出适合郡主的妆容的。”

霓裳郡主变了脸：“你这是不愿意了？”

沈小婉的头垂得更低了，后背全是冷汗，“民妇不敢。”

“本郡主看你敢得很！”霓裳郡主猛地一拍桌子，“给本郡主跪下！”

沈小婉楞在了原地，她跪天跪地跪父母，可从未跪过其余人，骨子里认为人人平等的认知也让她不愿意跪，她的片刻迟疑在众人眼中俨然成了胸有反骨之辈，如此更令霓裳郡主怒意丛生。

李夫人也冷着脸道：“小婉，愣着做什么？快想郡主道歉。”说着也起身朝霓裳郡主行了个屈膝打礼致歉：“郡主，她刚来京城什么规矩都不懂，还请郡主莫与她一般见识。”

几个对头夫人：“郡主让她去做描眉妇是看得起她，拿什么乔？”

“郡主千金之躯，她也是个笨人，粗手粗脚的怎能做郡主的贴身画娘？还是让郡主身侧的丫鬟学了这手艺再替郡主描画。”李夫人说话的同时也暗暗恼恨今日不该将她带来，也不该为了将其余几个对头比下便特意换了妆容，要不然也不会惹这些麻烦！

霓裳郡主可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性子，嗤了一声，“既然不懂规矩，本郡主就教教她怎么懂规矩，来人啊，张嘴！”

下一瞬，沈小婉就被两个身强体健丫鬟给按压着跪下了，膝盖磕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清脆一声响，疼得她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滑，啪嗒啪嗒的低落在地上，落入青石夹缝之中。

既是疼的，也是觉得受辱。

一直以来她都生活在和平的平等时代，就算遇见了国家最高领导人最多也是心情激动，也无需下跪，可在这里，她一辈子为向人下过跪的双腿向一个骄横跋扈的郡主跪下了，哪怕是被人按着跪下的，可依旧是跪下了。

她心底恨，千般恨万般恨。

可恨又有什么用，再骄傲的骨气也被这些王孙贵族、有权有势之人轻易踩在地上，她恨又有什么用？为了在这些贵人面前活下去，只能怂着。

“啪啪——”脸颊上接连挨了两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