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穿过喧嚣的街道进入了宁静的平安巷，细细凝听，能听到春风吹动树叶沙沙响的声音，还能闻到飘在空中的花香，定是哪家院里的桃花已悄然绽放。

一月未归家，院子中的草木已是欣欣向荣一片，焕然一新，入眼便是满眼的翠绿，院里除了小黑一个人都没有，此时临近酉时，江海应当和周厨娘去书院接小宝还未归来。

沈小婉拿了银钱把马车把头打发了，又吩咐着杜鹃和杜月将行囊拿进屋里，她抱着睡熟的闹闹走进正房里。

院里是干干净净，但屋里显得有点凌乱，屏风上床上到处都是江执胡乱放着的衣衫，都还没有拿去浆洗。

家里有规矩，除了杜鹃和杜月贴身伺候的两人能在主子不在屋时进屋打扫以外，其余人则不被允许进屋，所以周厨娘和江海也不敢进屋打扫，所以换下的衣物要么是江执晚归回来洗或是小宝回家了再进屋将衣物拿出，交由周厨娘浆洗。

所以才会随意丢在床上，沈小婉将熟睡的闹闹放在床上，然后顺手将江执换洗过的衣物装到了净室的竹框里，等晚些她换洗之后再一并拿去浆洗。

杜鹃和杜月将箱笼归置好，又把屋子打扫了一遍，这才退出去。

沈小婉换了身衣裳出来，便听到小宝欣喜叫声，“娘，你回来了啊？”

下一瞬，就看到小宝朝自己跑了过来，抱住她的腰，“娘，你可回来了。娘你回来还会不会再去庄子里啊？你一去我都好多天看不到你。”

“这几天不会去了。”沈小婉捧着小宝的脸，仔细瞅了瞅，“长高了，也瘦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每天都是吃两碗饭的，没有瘦。”小宝说拉了拉自己的衣裳，又用手比着半寸长的样子，“娘，我长高了这么多。”

“我看不止。”沈小婉拿着小宝的衣服往下拉了拉，“衣服短了小一寸了。”又盯着他快撑破的鞋子，“脚痛不痛？快脱下来。”

“不疼。”小宝不好意思的将双脚往后缩了缩。

“在娘面前害羞什么啊？”沈小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快些脱下来，娘给你比划比划，给你重新做几双新鞋。”

小宝道：“那这鞋子扔了？好可惜，都还好好的。”

“不扔，留着给闹闹以后穿。”沈小婉顿了顿，“你穿不了的衣服鞋子都洗干净了放在柜子里，等闹闹长大了穿。”

虚岁八岁的小宝已经不像三四岁那样懵懂无知，当即便问道：“闹闹会愿意穿旧的吗？”

“怎么不愿意，是你这个哥哥给他的，他能不喜欢？”小宝长得快，衣服都是八成新，闹闹平日里穿着摸爬滚打也没有关系，又不是不给闹闹做新衣裳。

小宝书院里很多学生都只和大官的儿子、富贵人家的学生一起玩，不愿意和他玩，每次都厉远都帮他揍他们还安慰他，但他并不难过，因为娘说过不能与别人攀比，真正厉害的人都是谦恭善良的。就像娘，娘有好多银子，但她就不会凶别人，爹也是官，但他就不会乱打人。

小宝想做这样的人，所以不会难过不会生气，至于闹闹......他看了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闹闹，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因为没有新衣裳穿就又哭又闹的？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那也给闹闹做新衣服，总穿旧的不好。”

“好。”沈小婉自然不会亏待儿子，从箱笼里拿出数双去年做好的鞋底，都是她怀孕没事儿的时候做的，又有杜鹃和杜月两人帮忙，从一岁到十岁，每年两三双，差不多有二三十双。短的等闹闹会走路了慢慢做给他穿，长的则给小宝，另外还有几双成年人的码数，等给小宝做好了就给江执再做两双，他的鞋底又磨平了。

鞋底做好了，做鞋面就更容易了，将黑色的绸布用糊糊糊几层，然后剪出形状再与鞋底缝在一起，若是做靴便要做靴面和靴腰，但工序都不繁琐，剪好再缝制，半个时辰就能做好一双。

沈小婉一边做鞋一边问正和闹闹一起玩的小宝，“你爹这些日晚上可都回来了？”

“都回来了，只是回得晚，但早上走得晚，每日都送我去了书院才离开。”小宝脸上微微浮出两分赧意，“我说可以搭厉远家的马车，爹也没同意。”